美国最高法院

 

                              1989年2月22日法庭辩论，1989年7月3日宣判*

    本案涉及位于匹兹堡市市中心的公共地产上的连续两次节日展览的合宪性。在第一次展览中，描绘基督诞生景象的塑像被放置在阿勒格尼县县政府大楼的楼梯里，那是政府大楼中“主要”、“最美丽”和“最公共”的地方。该基督诞生塑像由圣名协会这个罗马天主教组织捐赠，带有一个表明这种捐赠的标志。马槽的顶部有一位天使，该天使持有一个旗子，旗子上写着“Gloria in Excelsis Deo”（意思是“光荣归于最伟大的上帝”）。在第二个节日展览中，一个18英尺高的犹太教光明节的烛台被摆放在市-县政府大楼的外面，靠近该城市的45英尺高的经过装饰的圣诞树。一个位于该圣诞树底部的牌子上写着市长的名字和宣布该市“向自由致敬”的文字。该烛台是查巴德这一犹太团体的物品，但是每年市政府储藏、树立和移走该烛台。被上诉人是美国公民自由联盟匹兹堡分会和七位当地居民。他们提起诉讼，要求法院永远禁止县政府展示基督诞生塑像并永久禁止市政府展示烛台，理由是这些展览违反了宪法第一修正案中的政教分离条款，该条款通过宪法第十四修正案对州政府有约束力。地方法院依据林奇诉唐纳利（《美国判例汇编》第465卷第668页）案的判决结果决定不进行救济。在该案中，最高法院判决一个城市在它的一年一度的在私人公园里举行的圣诞节展览中展示基督诞生塑像并不违反政教分离条款。上诉法院撤销原判。它认为依据莱蒙诉库茨曼（《美国判例汇编》第403卷第602页），本案中的基督诞生塑像和烛台必须被理解为是政府对基督教和犹太教的违法支持。  

 

    最高法院的判决： 原判部分维持，部分被撤销。发回重审。

    布莱克蒙大法官代表法庭宣布判决意见。

    

    1. 依据莱蒙诉库茨曼，政教分离条款所允许的涉及宗教的做法绝对不能“有促进或者妨碍宗教的主要或者首要效果”。尽管在界定违宪“促进”宗教的政府行为时，最高法院在后续判决中使用了“支持”、“偏爱”，“倾向”或者“促进”这样的术语，本质的原则是一样的：政教分离条款至少禁止政府在宗教信仰问题上采取立场或者“支持关乎个人在政治群体中的地位的宗教”。

 

     2. 如果我们在整个背景中审查此案，我们应当认定基督诞生塑像的陈列违反了政教分离条款。塑像中的天使的话语支持了基督教的信息：耶稣诞生的荣耀归于上帝。而且，和林奇诉唐纳利案不同的是，该塑像的场景根本没有削弱整个讯息。尽管政府可能把圣诞节认同为一个文化现象，但它不能把圣诞节当做基督教的圣节来庆祝，这样就等于建议人们为了耶稣的诞生而颂扬上帝。

 

     3. 肯尼迪大法官允许在政府大楼的楼梯上陈列基督诞生塑像，他还谴责最高法院的判决的逻辑。他的观点是没有说服力的。

 

     (a) 历史不能使得像基督诞生塑像展览这样的行为合法化。因为这显示了政府对某一特定宗派或者教义的忠诚。

 

     (b) 审查某一特定行为是否构成政府劝别人改宗和审查政府是否支持了某一宗教或教派是一样的，不同之处是劝诱别人改宗的检验要求政府对它所偏爱的宗派有“明显的”忠诚。但是，最高法院的判决没有对政府偏爱某一特定的宗派或者教义设定要求。相反，它要求对表明宗派偏爱的行为进行严格的审查。  (c). 为了避免政府基于公民的宗教信仰歧视公民，宪法要求政府保持中立，不应该和宗教信仰或者机构纠缠在一起。因此，我们不能说，禁止政府把圣诞节当作宗教节日来庆祝就歧视了基督徒，而偏爱了非基督徒，因为这种观点违背了政教分离条款的根本前提。相反，把政府的圣诞节庆祝限于节日的世俗方面并没有偏爱非基督徒的宗教信仰，没有贬抑基督徒的宗教信仰。此做法只是要求政府在认同节日的时候不能违法的表达对基督教信仰的忠诚。

 

     布莱克蒙大法官代表法庭宣布判决意见的第三（B）部分。史蒂文斯大法官附和此意见。布莱克蒙大法官认为林奇诉唐纳利案的赞同意见和异议声明提供了适宜的分析框架，来确定政府展示带有宗教意义的物品是否不恰当地支持了宗教。

 

     布莱克蒙大法官代表法庭宣布判决意见的第六部分。他认为，因为特定的物理场景，展示烛台并没有应该受到禁止的“支持宗教”的效果。烛台和圣诞树以及向自由致敬的标语牌一起被展出。这没有违法地支持基督教和犹太教信仰。它只是认同圣诞节和光明节都是在我们的社会中获得了世俗地位的冬季假期的一部分。圣诞树是圣诞节显著的世俗标志。这个被广为接受的观点强调了这个道理。而且，由于圣诞树的大小和在展览中的中心位置，圣诞树无疑是显著的元素。在圣诞树旁边摆放烛台应该被理解为承认圣诞树不是庆祝这个假期的唯一的传统方式。我们找不到比烛台更世俗的替代方案。所以我们不应该认为这支持了宗教。同样，市长的标语牌证实，在这个特定的场景中，政府和一个宗教标志的联系并不代表对宗教信仰的支持，只是承认了文化的多样性。基于所有这些考虑，一个理性的参观者不会把这些展品视为对他的个人宗教选择的支持或者否定。

 

     奥康纳大法官也认为，政府展示把烛台和圣诞树以及向自由致敬的标语牌一起展示并没有违反政教分离条款。不管它的渊源是什么，圣诞树在今天被广泛的视为圣诞节的世俗标志。尽管光明节有一些世俗的方面，该节日基本上是一个宗教节日，烛台是该节日的核心宗教标志和仪式性物品。但是，通过把烛台和圣诞树以及向自由致敬的标语牌一起展示，市政府在节日期间传递了多元主义以及信仰自由的信息。在这个特定的物理场景中，理性的参观者不会把该信息解读为对犹太教或者基督教的支持或者对其它信仰的否定。

 

    肯尼迪大法官的意见得到了首席大法官、怀特大法官和斯卡利亚大法官的附和。他认为，烛台的展示和基督诞生塑像的展示都不违反政教分离条款。

 

    (a) 莱蒙诉库茨曼一案的判决意见设定了检验标准，禁止政府有以支持或者妨碍宗教为主要或者首要意图的行为。在我们带着对我们传统和判例法的适度敏感去适用该检验的时候，我们得出的结论是基督诞生塑像和烛台都是“节日”这个背景下的合法展览。莱蒙检验公式中的内在的中立性要求并不要求我们无情的根除政府和宗教之间的所有联系。调和、承认和支持宗教的政府政策是我们的政治和文化遗产的被接受的组成部分。政教分离条款允许政府在认可宗教在社会中的中心地位方面有一定的操作空间。对于我们的遗产的任何不敏感的方法都近乎对宗教的潜在的敌视，因为它要求政府在它的多元角色中承认世俗元素，排斥和损害宗教元素。这样，最高法院的判决揭示了限定政府承认和调和宗教的能力的两个原则。第一，政府不能强迫任何人支持或者参与任何宗教或者宗教活动。第二，政府不能通过假装避免敌意或者冷酷无情的漠视而给宗教以相当于立教或者试图立教的直接的优惠。换句话说，政府不能代表某一特定宗教进行劝诱人改宗的明显努力。另一方面，当政府的对宗教的支持或者调和行为是消极的和象征性的，宗教所获得的无形的优惠不太可能构成立教的现实威胁。要确定是否构成“立教”或者“试图立教”，我们必须参照贯穿我国历史的未受到指控的其它形式的政教关系，或者参照我国的判例法所认定的合法的政教关系。例如，在林奇诉唐纳利案中，最高法院支持市政府在节日展览中陈列基督诞生塑像。在马什诉钱伯斯案中，最高法院认定州政府雇佣议会牧师的做法是合法的。

 

    (b) 市政府和县政府在允许展示烛台和基督诞生塑像的时候，只是意在“庆祝节日”和承认光明节和圣诞节的历史背景以及宗教和世俗的本质。这种利益是符合贯穿我国历史的政府对宗教的调和和承认的。如果政府参与到市民对包含世俗和宗教元素的节日的庆祝中去，只承认节日的世俗方面意味着对宗教信仰的冷酷无情的漠视，而我们的判例和传统是不要求这种漠视的。如果政府只是像非基督徒那样庆祝节日，那政府就拒绝承认很多公民庆祝节日的宗教方面这一事实和历史现实。在本案中，没有证据显示政府的强制力被用于支持基督教或者犹太教，或者市政府或者县政府拨款来支持某一信仰或者有意使用基督诞生塑像或者烛台来劝人改宗。因此，基督诞生塑像和烛台纯粹是宗教节日的消极符号。依据林奇诉唐纳利案，它们的使用是合法的。如果马什诉钱伯斯案允许国会和州议会在每个工作日的开始由政府雇佣的牧师所做的祷告，在节日的特定场景中陈列烛台或者基督诞生塑像不可能是违法的。和林奇诉唐纳利案不同的是，本案中的烛台和基督诞生塑像位于政府地产上，没有被世俗的节日物品所环绕。这个事实是无关的，因为展览没有构成使得政府进行违法立教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