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世纪以后,随着帝国走向最后衰亡,拜占庭东方教会内部发生了关于“静修派”的争论。
静修派是一种神秘主义的修道派别,其表现方式就是强调无语静修,修行者力求在精神上达到与上帝合一的境界,与东方佛教的修禅方式有相近之处。
最初,人们使用“静修者”一词称呼终身过着禁欲修道生活的人们;后来,萨洛尼卡主教格列哥利乌斯·帕拉玛斯将其上升为一种完整的神秘主义和禁欲主义的理论。
希腊北方哈里基迪基半岛上的阿索斯圣山就是这一派别的主要修道中心。
该派以“了解和默祷上帝”为生活的最高目标,退隐于凡俗世界和世俗思想之外,集中其思想于自我。他们认为最高、最诚挚的和最完美的祈祷,是同上帝的直接对话,从而可能使自己达到出神入化的“净界”。这时,人完全被神化,超越了物质世界、丧失了一切意念,对外界的感觉也完全消失,其精神和肉体生活处于一种静止状态。
简言之,静修派要求人们以整个身心和灵魂来爱上帝,当他达到真正的“净界”时,其意念将会被“圣光”所包围。
据阿索斯山的修道者对自身感受的总结,这种进入“净界”的过程有四个阶梯,即初始、进阶、成功、完美。
显然,静修派的修行者是企图在“神圣”和凡俗之间寻找中介的力量。
静修派运动受到了意大利南部卡拉布里亚僧侣帕尔拉姆的反对,他不承认想达到完美的静修派信徒会看到什么“圣光”。他认为,如果承认了这一点,就是承认“神圣”是可以被造出来的。
他坚持在世俗世界和永恒的超越之间有不可逾越的界限,因而挑起了一场宗教争论。
萨洛尼卡主教格列哥利乌斯·帕拉玛斯是帕尔拉姆的强有力对手,他曾在君士坦丁继受过多方面的教育,自小就对修道生活情有独钟。
20岁时,他进入阿索斯山修道院修行,极力鼓励修士们进行默祷。他把自己体会出的默祷的妙处,运用自己的文学天才描述出来,供他人参考修行。他的行为受到了帕尔拉姆的非议,两人开始打起“笔墨官司”。他们的冲突引起了君士坦丁教皇的关注,于是召开了圣索菲亚教堂宗教会议。
在众多东派教士的压力下,帕尔拉姆向全体与会僧侣承认了错误,但由于会议记载已经不全,人们很难说清帕尔拉姆是否受到了诅咒。
这场斗争后来与拜占庭的政治斗争相交织,使局面更加错综复杂。
不过,最后胜利者是萨洛尼卡主教帕拉玛斯,他的主张后来被承认为东正教会的正统教义,这就决定了后来的东正教神秘主义气氛比西方天主教会更明显的特点。
静修派运动和涉及静修派的争论被视为14世纪基督教世界最重要的历史文化现象,一度被学界认为是古希腊两大哲学派别亚里士多德派和柏拉图派思想斗争的继续。
事实上,基督教早期教会出现的激烈的教义之争,也恰恰反映了古典世界两大哲学派别的不相容和拉丁一一希腊文化的冲突。
在东西罗马帝国分裂以后,随着东方帝国的国土在阿拉伯人的炮火中越来越小,东方教会内部更加趋于一致,东西两派教会的斗争成为中世纪基督教世界的重要历史现象。
由于东方教会从来不反对其僧侣们学习古希腊哲学和逻辑学,古典思想的沉淀时常出现于对基督教义的理解中。
宗教神秘主义传统不仅在东方教会发展为静修派的理论和实践,而且在西方社会也一度有着强大的势力,甚至与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古典哲学的复兴有着直接关系。
但修道院中出现的静修派运动所体现的宗教神秘主义与西方罗马教会所标榜的“正统”并不合拍,因此,来自意大利的帕尔拉姆对静修派的对抗,实际上反映了拉丁教会在帕尔拉姆身上的影响。
但帕尔拉姆失败了,因为他毕竟是希腊人,而且毕竟在宗教上从属于希腊正教会。
静修派运动不仅是东正教希腊民族主义与西方教会斗争的反映,也是拜占庭修道主义者们与各教区世俗教士矛盾斗争的继续。
在拜占庭晚期与西方教会谈判联合的活动中,静修派显然持反对意见。
14世纪的拜占庭皇帝约翰五世和约翰六世在争夺帝国最高权力的斗争中,曾不止一次地求助于静修派团体。出于对抗土耳其人的需要,政府最后还是采取了向西方靠拢的决策。
但是,作为一个神秘主义的修道团体,静修派毕竟在拜占庭帝国面临重重困难的时候一度复燃了人们进行宗教争论的热情,发展了东正教会严格的神秘主义宗教传统,肯定了阿索斯山修道院的修道方式及其基本思想。
西奈文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