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下的司法改革浪潮中，陪审制的改革是一个颇受热议的话题。本文拟就欧洲中世纪时期的民事陪审团制度提供一点资料，也许会给我国陪审制的改革带来某些启示。
从我自身从国外影视作品的体验中，陪审团主要用于刑事案件的审判，以至我几乎忽视了一个事实，即陪审制实际上最先是在民事诉讼中出现的，想起来不禁有些惭愧。大约从公元8世纪起，法兰克皇帝和国王就曾经传唤邻居调查团，让他们回答一位巡回王室法官提出的问题。诺曼人从法兰克人手中接过了这种方法，偶尔使用这种调查团。1
把争议交给一组邻居来决定的临时做法，也是日耳曼地方法的一个特色。此外，12世纪的教会法院也偶尔将有罪或无罪的问题交给12人组成的团体裁决。亨利二世之父安茹公爵（杰弗里）曾在安茹河诺曼底的重要的民事案件中采用调查团。
因此，当亨利二世登上王位时（1154---1189年在位），这一观念，即传唤一伙人------12人被认为是合适的数目，甚至可能是一种魔法的数目-----在庄严的宣誓程序下提供情况，甚至对一个案件做出判决，就决不是新的东西（尽管它没有被广泛地实行）。2
亨利二世的创新在于，他把陪审调查团的使用与他的新"司法化的"令状制结合起来。由此，公众可以在王室管辖范围内的某类型民事案件中，将陪审调查团作为正规的制度予以运用。1164年《克拉伦登宪章》第9条授权使用陪审调查团，确定某土地是由教会持有的特殊土地还是俗人的保有土地。1166年另一次王室会议规定，如果原告占有的土地新近由被告侵占，原告提出返还土地的诉讼请求，这样的案件应由陪审调查团审理。3
其他问题也逐渐开始被认为适合于由陪审团来决定。1176年的一项法律规定，土地持有人死亡时谁有权占有该土地，应由陪审团来决定。1179年，准许陪审团对根据"权利令状"----产生充分的权利而不仅仅是先占----的被告享有选择权，可选择通过决斗来裁判。4
这里，我们应该注意以下四点内容：第一，在王室法官面前正式使用陪审团来判决案件，首次出现在英格兰法的民事案件中。而仅仅在两代之后刑事法律中也采用了这种做法。第二，陪审团并不审理证据，而只是基于审判前他们所知道的情况回答某个问题和事实。第三，因为陪审员是当事人的邻居，并且事先知道法官将会对他们提出什么问题，他们回答问题无需经过审判中询问证人的过程。第四，在王室法官的指导下，陪审团意见对案件的裁决，比地方和封建会议裁决，在政治上更受欢迎。5
总之，陪审团审判首先是在民事诉讼中得到广泛运用的。与使用陪审团起诉相比，亨利二世没有把陪审团审判扩展到刑事案件，只是后来在宗教势力的干预下它才扩展到刑事案件中。（[美]伯尔曼著：《法律与革命》，第545页）这样比在民事诉讼中运用陪审制晚了几十年。
从上述陪审制的起源中，我们可以得到什么有益的启示呢？我想有如下几点：其一，陪审制的设立不必拘泥于特定的地域。在城市可以设立于社区法院；在农村可以设立于乡村法庭。也可以组成临时的陪审团，由巡回法庭法官主持审判。第二，陪审制在民事诉讼中是可以广泛适用的。不过，由基层的人民组成的陪审团所审理的案件，应当是他们所熟悉的民事纠纷。这样可以避开他们的知识短处，即他们并不熟知法律；也可以避开目前一些法官不熟知证据规则的短处。第三，陪审制的发展是渐进的，不要因为暂时的困难而急于否定，需要指导陪审团工作的法官不断总结经验，为这项制度的完善和推广积累中国式的经验和规则。
注释：
1[美]伯尔曼著：《法律与革命》，第541页。
2[美]伯尔曼著：《法律与革命》，第541页。
3[美]伯尔曼著：《法律与革命》，第541页。
4[美]伯尔曼著：《法律与革命》，第542页。
5[美]伯尔曼著：《法律与革命》，第542页。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所研究员。
http://www.iolaw.org.cn/showArticle.aspx?id=39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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