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 News Club v. Milford Central School, 533 U.S. 98 (2001)

 

 

     一、案件事实

 

    根据纽约州法律，公立学校可以制定规章制度将学校的设施在课外期间开放给公众使用。1992年，米尔福德中心学校根据这项法律制定了规章制度，允许该地区居民使用学校设施进行“各种教育，学习和艺术方面的教导，”使学校能用于“社会，市民、娱乐聚会、娱乐消遣活动及其他促进社会福利为目的的活动，只要这些使用不是排他性的，并且会向一般公众开放。”

    

    弗尼尔斯是该地方居民，他申请使用米尔福德中心学校作为好消息俱乐部聚会用。他们计划的使用——“有一段愉快的时间进行唱歌，听讲道和背诵经文”——被认为是等同于宗教敬拜，因此，基于这个原因弗尼尔斯的请求被校方拒绝；与此同时，学校还声称在其社区使用政策“禁止任何个人或组织出于宗教目的的使用。”弗尔尼斯一直坚持此事，校方要求他们详细说明好消息俱乐部典型的聚会上的活动。通过进一步审查，校方的结论是：“好消息俱乐部计划进行的活动种类，不是诸如抚养孩子、从宗教的观点培养品格和道德等世俗主题的讨论，相反，它实际上就是宗教教导”。因此，学校委员会全体成员驳回了俱乐部使用米尔福德设施的请求。

    

    于是，弗尼尔斯和俱乐部根据《联邦法典》（42 U.S.C. § 1983 ）将校方告向了纽约北区的美国联邦地方法院。俱乐部声称，学校拒绝其请求侵犯了其依据第一修正案享有的言论自由的权利和依据宗教自由主义复兴法案享有的宗教自由权利。俱乐部赢得了一项临时禁制令（a preliminary injunction），允许其在1997年4月到1998年8月期间在学校举行聚会。然而，就在1998年8月，联邦地方法院做出了不利于俱乐部的判决，法院认为俱乐部的“主题事务实际上就是宗教活动，而不仅仅是学校所允许的从宗教观点讨论世俗事务。” 由于校方的政策禁止一切宗教教导，因此，法院判决学校并不构成违宪的观点歧视。

  

    俱乐部于是向第二巡回法院提出上诉。第二巡回法院做出了维持判决，认为学校的限制并非不合理。根据俱乐部活动典型的宗教性质，法院又进一步判决，学校排除俱乐部在其场所聚会的行为属于“合宪的主题歧视”而非“违宪的观点歧视”（"constitutional subject discrimination" rather than "unconstitutional viewpoint discrimination"）。考虑到联邦上诉法院对以下问题的分歧，即言论能否因为其宗教内容而被排除于受限的公共论坛之外，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同意审查第二巡回法院对此案的判决。

 

 

    联邦最高法院最后以6比3的票数，判决撤销第二巡回法院的判决，认为米尔福德对好消息俱乐部的拒绝构成“违宪的观点歧视 ”，而米尔福德违反设立条款的担心并不能为其禁止俱乐部使用其设施提供正当的理由。

    本案多数意见由托马斯大法官主笔，另外奥康纳、斯卡利亚、肯尼迪、布雷耶法官和首席大法官伦奎斯特都支持多数意见。斯卡利亚和布雷耶大法官虽然支持多数意见的结论，但针对理由部分则分别发表了协同意见书。斯蒂文森大法官发表了一份不同意见书。苏特大法官也发表了一份不同意见书，得到金斯伯格大法官的支持。

 

 

    本案的主要争点可归纳为以下两点：

 

    1. 米尔福德对好消息俱乐部的拒绝是否构成“违宪的观点歧视”？

 

    2. 米尔福德违反设立条款的担心是否能为其禁止俱乐部使用其设施提供正当的理由？

 

 

 

    （一）言论自由主张

 

    如果政府建立了一个“受限的公众论坛”（"limited public forum"），并不要求其允许任何言论在此论坛上发表。它可以将“论坛保留给特定的团体或特定的话题的讨论使用”。尽管如此，政府不能基于言论的观点对言论进行歧视，政府依据论坛的特定目的实施的任何限制必须是合理的。

 

    法院认为本案中的观点歧视与更早的两起案件——“羔羊教堂诉莫里其斯联合自由学校，”（Lamb's Chapel v. Center Moriches Union Free School District）508 U.S. 384 (1993)和“罗森博格诉弗吉尼亚大学”（Rosenberger v. University of Virginia） 515 U.S. 819 (1995).， ——中的观点歧视没有任何区别。在羔羊教堂案中，最高法院判决学区违反了第一修正案的言论自由条款，因其仅仅由于电影关于家庭价值的宗教观点而拒绝一个私人团体在学校放映一部影片。在罗森博格案中，最高法院判决大学因为出版物的宗教观点而拒绝资助一项学生出版的行为违反了言论自由条款。米尔福德的排除与羔羊教堂案和罗森博格案中争论的排除没有什么不同，因此，最高法院无需决定“根据论坛的宗旨，排除是否不合理”。

    “米尔福德已将其受限的公共论坛开放给具有多种多样目的的活动，包括促进社区福利的活动。”米尔福德在第二巡回法院面前曾宣称，它可能会允许公众组织使用伊索寓言教导孩子的道德价值观念。米尔福德还曾允许童子军影响“男孩的性格，发展和精神上的成长”。同样的，好消息俱乐部“也是寻求对孩子道德价值观念的教导，尽管是从明确的基督教观点出发的。

 

    按照多数意见，法院先前在羔羊教堂案和罗森博格案中的判决决定了好消息俱乐部言论自由主张的结果。在“羔羊教堂”案中，最高法院曾判决另一个纽约州公立学校存在违宪的观点歧视，因其禁止一个宗教团体使用学校的设施放映一些从基督教观点来教导家庭价值观念的电影。在羔羊教堂案中宗教团体计划播放的电影和好消息俱乐部使用的赞美诗和课程并没有任何不同。在罗森博格案中，州大学只为一些学生报刊的出版提供津贴但却拒绝给一个有宗教观点的学生报刊提供津贴的事实构成“违宪的观点歧视。”

 

     尽管有先前的判决，第二次巡回法院在本案中仍判决，好消息俱乐部信息的宗教性质意味着其不属于与“纯正道德和品格培养”有关的言论，并因此无权享有第一修正案的保护。最高法院的多数意见不同意以下观点：典型的或者明确的具有宗教性质的事物不能被适当的认为是以一种特殊的观点对道德和性格培养的教导。与言论自由条款目的有关系的是，我们看不出俱乐部对基督教援引和作为其他团体课程基础的有关团队合作、忠诚或者爱国主义的援引在种类上有任何逻辑上的不同。从宗教视角进行的有关道德和价值的教导不会以某种方式败坏教导本身，以至于改变此种教导持有的观点。因此，米尔福德对好消息俱乐部的拒绝构成“违宪的观点歧视” 。

 

    （二） 设立条款主张

 

    米尔福德还辩称其未违反设立条款的利益可以正当化其排除好消息俱乐部使用学校设施的行为。在Widmar v. Vincent 案中，最高法院认为避免违反设立条款的政府利益可能会被认为是令人信服的，并因此可以为政府机构基于内容的歧视提供正当理由。但是在羔羊教堂案中，对于此种考虑是否也能为观点的歧视提供正当理由这个问题，最高法院没有做出回答。最高法院（对于本案的）判决是不能，并给出了在这种情形下将基于内容的歧视和观点歧视区分开的四个理由。

 

    第一，Widmar案中的例外是基于这样的事实，即政府的计划对于宗教是中立的。“好消息俱乐部仅仅是寻求获得中立的对待以及和其他团体一样获得宣讲同样主题的机会。”米尔福德在对于宗教言论的政策却不是中立的——它允许持有特定观点的言论，但禁止持有同样基于宗教性质观点的言论。

 

    第二，一定程度上俱乐部的言论将被认为是强制性的，强制性应由父母而不是孩子来判断。毕竟，父母必须给予孩子准许去参加俱乐部的活动。米尔福德没有能表明父母们将会对俱乐部信息的宗教性质感到困惑。

 

    第三，与之相关的是，最高法院的设立条款法学（the Court's Establishment Clause jurisprudence）从未延伸至将非上课期间的私人宗教活动排除在外，仅仅是因为该活动发生在小学生可能出现的学校场所。在1992年的In Lee v. Weisman案中，涉及的宗教言论是在强制参加的高中毕业典礼上的一项祷告。在2000年Santa Fe Independent School District v. Doe案中，涉及的宗教言论是在一场高中足球赛开始前由学生带领的祷告，当然球赛是学校赞助的一项活动。在1987年Edwards v. Aguillard案中，涉及的宗教言论是一项禁止在公立学校的科学课上教导进化论。与这三个案件不同的是，本案所争议的宗教言论是发生在放学以后，并且也不是学校赞助的活动。

 

    第四，孩子们参加俱乐部的活动要求获得家长的准许；他们不是被允许“放学以后在教室外闲荡”，俱乐部正使用的学校场所是小学生们一般在上课期间不会闯入的，并且各个年级的小学生都有参加俱乐部的活动。（俱乐部是）教导者不是学校老师。最高法院怀疑即使是小孩子会认为学校在此种情形下是认可宗教的，但这种怀疑被以下的事实削弱了，即孩子们很可能认为学校将俱乐部排除使用其设施是一种对宗教的官方谴责。

 

    所有这些考虑表明，米尔福德允许俱乐部放学以后在其场所聚会并没有违反设立条款。相应的，米尔福德违反设立条款的担心并不能为其禁止俱乐部使用其设施提供正当的理由。

 

    （石婷译 李菁校）

 

                 （本文为普世网首发，转载或引用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