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檗希运禅师出生于福清西溪，出家于福清渔溪，在黄檗古道场“建福禅寺”踏上菩提觉路。后在江西宜丰，开山黄檗，缔造了“天下两黄檗”的殊胜庄严。他留下“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的名句，千古传颂，启智众生。他的《传心法要》直指人心，成为禅宗的要谛和思想基础。他开创了黄檗禅，开启了临济宗风，是我国历史上承上启下的宗门巨匠。

黄檗枯木禅

董其昌的《题云南悉坛寺联》中有云：一片滑石路，三椽枯木堂。为什么打坐参禅之地，要说成“枯木堂”？原来这和临济一脉的“枯木禅”有关。黄檗希运禅师教导学人，学禅参悟，要“直下无心”，才能“本体自现”。怎样才能“无心”呢？黄檗希运禅师在《传心法要》中讲到：“学禅道者，皆著一切声色，何不与我心心同虚空去，如枯木石头去，如寒灰死火去，方有少分相应。若不如是，他日尽被阎老子拷你在”。可见，“枯木禅”要求做到的，正是枯木般的“无心”而一念不生。黄檗希运禅师《传心法要》中的讲述，是有关枯木禅较早的文字。形成于战国年间的《庄子•齐物论》中，就有“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的表述，可见佛教传入中国后对传统文化的借鉴吸收痕迹。

“枯木禅”追求完全的空，起心动念，内在外在，完全空寂，在心如死灰、灭尽妄念后得到大彻大悟。所以，“枯木禅”有时指偏执于坐禅以求开悟的禅法。“默照禅”的创立者宏智正觉禅师，是南宋初年的高僧，早年曾参曹洞宗法成禅师，法成号枯木，爱坐禅，时人名其禅法为“枯木禅”。宏智正觉之师丹霞子淳，也十分重视坐禅，留有“把今时事放尽去，向枯木堂中冷坐去”的偈颂。

关于枯木禅，《五灯会元》有段公案：“昔有婆子，供养一庵主，经二十年，常令一二八女子送饭给侍。一日令女子抱定，曰：正恁么时如何？主曰：枯木倚寒岩，三冬无暖气。”老太婆听了，非常生气地说：“我二十年来供养的竟只是一个俗汉！”于是她“遣出烧却庵”，把僧人赶走，一把火把茅庵烧掉了。这位僧人已经修行到“枯木倚寒岩”的地步，婆子为何斥之为“俗汉”？可能是因为那个僧人能“死”而不能“活”。禅家有“大死一番”之言，当妄念灭尽的时候，才能显示真心的妙用，“大死”才能“大活”。只能“死”而不能“活”，就称“俗汉”了。可见，枯木禅并非一昧死寂，而是通过止息妄念，恢复活泼泼的自性妙用，得大自在，所谓“枯木逢春”般的趣味。

雪峰枯木庵

福建闽侯县雪峰寺东南，有一座“枯木庵”，这里是雪峰寺的发源地，相传为义存祖师初入雪峰时栖止的地方。义存祖师自枯木庵传法，筚路蓝缕开创雪峰一脉。枯木庵内，作为千年文物的枯木与其树腹碑堪称“稀世奇珍”。庵内枯木一株，已无枝梢，高3.32米，围7.13米，树腹早已朽空。其表层厚约7厘米，南向开有一扇小门孔，腹中可容十余人。腹壁刻有正书文字，字径12厘米左右。树壁刻文为：“维唐天祐乙丑岁（按为公元905年），造庵子及作水池，约伍阡馀功，于时廉主王大王。”笔体为唐代流行的柳公权体。该树壁所刻碑文已历千载，金石家称其为“树腹碑”。遗憾的是，“树腹碑”下半段有七字已在一百年前被火灼烧，枯木腹内外原有宋、元、明题刻二十多段，现存无几。这座“枯木庵”，是专门为保护这段“树腹碑”而建。

关于“树腹碑”，《福州文物志》中有相关记载：“‘树腹碑’在闽侯县大湖乡雪峰寺枯木庵内，相传为唐咸通年间（860-874年）开山祖师义存初入雪峰山的栖宿处。腹壁题刻，楷书直下计3行，字径12厘米。”枯木庵里的介绍文字是这样写的：枯木庵，建于唐天佑二年，是五代闽王王审知建造。”

雪峰寺开山义存祖师，俗姓曾，泉州人，是一位唐代高僧。他12岁入莆田玉涧寺，16岁出家。义存曾北游吴楚燕秦等地，得到名师指点而精通禅理。在前往湖南德山**宣鉴禅师途中，因下雪道路受阻，受启发而明了佛法则须“从自己胸襟流出”。不惑之年义存回到福建，当他来到距福州城约160里的象骨山脚下时，已是夜幕降临，只好借宿在一棵枯木腹中。第二天早上睁眼便见眼前金光，远处山顶皑皑白雪，“在孤峰顶上播扬大教”的心念更加笃定，便决定留在此地播扬佛法。笃信佛教的闽王王审知听说后，曾至义存处，问义存“象骨峰有何风景”？义存回答说：“山顶暑月犹有白雪”。闽王便赐象骨峰为“雪峰”，敕寺名为“雪峰应天禅院”。

乐山枯木僧

晚明《憨山大师年谱》中记载，憨山大师三十岁的时候卜居五台山北台之龙门。一日粥罢经行，忽立定，不见身心。出定时，锅子已蒙上厚厚一层灰。因为他是一个人独处，所以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虚云和尚年谱》里也有一则记载，说的是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虚云和尚在泰国龙泉寺讲经，有一天跏趺坐入定，到第九天才出定，因而轰动曼谷。

“禅定”是梵语“三昧”的意译，指的是心处于平静、专一、无烦恼的状态。白居易在《渭村退居》诗里，有“息乱归禅定，存神入坐亡”之句。

在佛陀时代，受佛陀嘱咐而住世留形护持佛法的四大声闻之摩诃迦叶、君屠钵叹、宾头卢、罗喉罗，这四大阿罗汉都遵嘱不入涅槃。在《付法藏因缘传》《大唐西域记》中，有大迦叶在鸡足山入定的记载，大迦叶发愿入鸡足山，待弥勒出世，方取灭度。这样说的话，他至今仍在定中，这算得上娑婆世界入定最久的“纪录保持者”。

在南宋正受的《嘉泰普灯录》卷二十二，记载宋徽宗政和三年（1113年），有一份地方的上奏，说嘉州（今四川省乐山市）有一棵古树，因风雷摧折，树中有一位禅定僧，须发被体，指爪绕身。宋徽宗下令把这位入定的僧人抬到汴京，由西天总持三藏以金磬出其定。才知道此僧是东晋时期慧远法师之弟慧持，因为游峨嵋而入定树穴。问他将往何处去？他说愿意留在古树中。宋徽宗下诏，以礼送之，还令人为这位僧人画像颁行天下，并亲制《三颂》：

政和三年夏四月，嘉州道傍有大树，风雷所摧。一僧晏坐树内，髭发被体，指爪绕身。本州以事具奏，获旨令迎至京师供养。时西天总持以金磬出其定，乃问何代僧？曰：“我东林远法师之弟也，因游峨嵋，不记时代。远无恙否？”持曰：“远法师晋人也，去世七百年矣。”遂不复语。持曰：“师欲何归？”曰：“陈留县。”即复入定。帝命绘其像，颁行天下，并制三颂。

宋徽宗的第一首颂写到：七百年前老古锥，定中消息许谁知？争如只履西归去，生死徒劳木作皮。

宋徽宗崇奉道教，大观四年（1110年）已颁诏：“士庶拜僧者，论以大不恭。”所以，皇帝对这位禅定僧并无太多恭维。诗中说他以树为皮肤，入定活过了七百年，却总不如达摩只履西归。

宋代志磬所撰《佛祖统纪》卷四十六也有和《嘉泰普灯录》相类记载，惟“陈留县”本是河南省开封市东南的县名，《佛祖统纪》改为“陈留古树中”。不知为何，这位入定的僧人想去河南陈留县。

2024年8月22日《海峡都市报》“海都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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