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亩玉米年入2600元,主食几乎都是玉米粥
2019年,九月底,我坐着绿皮车,穿越华北平原,走进中原腹地,河南叶县,来到仙台镇大悲寺。
寺院座落于一片寥落的庄稼地中,因为是秋收时节,地里的玉米刚刚收割,一马平川的苍茫大地上,孤零零地屹立着复兴的古寺,带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穿越时空亘古往复的雄浑感觉。
寺院饮食条件、居住环境的简单,是可以用清贫来定义的。
主食几乎都是玉米粥,间或配以简单的面食。
蔬菜则是寺院自己种的,有什么吃什么,几样菜炒在一起。如果做饭的居士多加些酱油,就几乎分不出都是些什么菜了。
僧寮是大殿两侧的配房,木板床、布衣柜、没有蚊帐、没有卫生间。
淋浴室在寺院的东北角,昏暗低矮,通风极差,只可以勉强使用。
卫生间在寺院的西南角,如果是夏天,这段距离不算什么,但若是冰雪覆盖的冬天,走这段路就要多加一些小心。
至于大寮和五观堂,就更难定义了。
做饭与吃饭是在同一间低矮阴暗的旧房间内,通风不好,卫生条件也比较差。破旧的桌子放上电磁炉,就是做饭的地方。切菜则在吃饭的矮桌上。
洗菜洗碗的水池在屋外,连个简易的遮雨棚都没有,下雨时,就只能和着雨水洗碗。
天热的时候,我们就搬个矮桌在屋外的树下吃饭。桌子很破旧,摆上两块辅大殿地面剩下的瓷砖,就成了比较不错的桌面。小凳也很陈旧,但不耽误使用。
于是,早殿过后以及中午出坡归来,我们就坐在天地之间,清风之中,喝粥吃菜。那时候,才更明白,摄取饮食不过为长养身体,所有的味觉分别都是多余。
虽然生存条件并不算好,寺院也只有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师父住持,但行持却从未从简。
每天凌晨四点二十,我准时打板。老师父随即起身,于钟楼之上,接板叩钟,我则赶回大殿点灯燃香,之后,赶至鼓楼接钟敲鼓。鼓声将尽,老师父于大殿接鼓击磬,早课由此开始。
因为是秋收,所以早斋过后,几乎没有休息就要开始出坡作务。
我们先是翻晒已经脱粒的玉米,晒好的玉米小部分留着自己吃,大部分卖掉。
随后,还要晒干玉米核儿,因为这玉米核儿就是寺院一冬取暖做饭的柴火。
玉米刚收好,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了,我们又要与雨赛跑抢收黄豆。
这一季的黄豆收成并不好,干旱又逢虫害,有些地块几乎绝产。老师父说,那也要收回来呀,从春到秋的付出,能收些回来做明年的豆种也好呀。
这样的劳作一般会持续到暮色深沉,天光隐没。尽管此时的我们已经很是疲累,但是每天的全堂晚课却从未间断。
没有居士来寺的时候,古老的中州大地上,苍茫的夜色之中,就只有我跟在老师父身后诵经念佛。
晚殿过后,就到了晚钟时间。我先于鼓楼撞响暮鼓,老师父于钟楼接鼓唱响晚钟偈,而我则在历代僧侣千年不变的誓愿余响中,接钟打板。
板声断续,天地归于寂静,寺院一天的行持由此结束。
秋雨如约而至,气温骤降,一夜之间,中原大地从盛夏走进深秋,我们因此也多了一些闲暇。
老师父和我计算起这一季的收成。
豆子就不说了,够种子就很好了,玉米收成还是不错的。这一季,寺院种了近四亩玉米,亩产大概在八百斤左右,每斤玉米卖到0.83元。这些钱,就是寺院日常开支。
我默默听着,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就是卖掉所有的玉米,寺院的收入也不过2600元左右。如果再算上春收的一季小麦,寺院日常可用资金也很紧张。
我问老师父,为什么不拿些居士供养的钱做生活费用,老师父说,那钱是用来建寺的。
老师父说,你别小看这大悲寺,以前,它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寺院,出家僧侣众多,梵唱不断,经声绕梁。我既然有缘住持此处,就有义务恢复古寺,让它复现昔日的鼎盛繁华。与重建寺院相比,生活的清贫,就不值一提了。
老师父说,你看,寺院现在有些规模,附近的信众就更愿意来寺院了。虽然他们可能懂得的教理并不多,但是,哪怕只是于佛前点一柱香,或者跟着上一堂早课晚课,都会成为他们离苦得乐,最终解脱的善因缘,这才是出家人应当在意的事。
秋风秋雨中,没有生活艰难,只有随缘行持,只有古寺重兴,我与老师父捧着手中的玉米粥,相视而笑。
凤凰网佛教、慧海公益一直以来都在关注偏远地区的寺院、法师,凤凰网佛教总编辑崔明晨老师作为发起人之一,发起了“僧伽医养计划”,希望通过公益的方式,帮助偏远地区的寺院、法师。
在偏远地区弘法的法师,他们不住名山大刹,他们游走在佛法并不兴盛的边地,他们的容身之处,可能是某处偏远的山村小庙,也可能是苍凉高原上的一座孤寺,甚至只是荒山野岭中的一处狭小茅棚。
他们的生活,并不诗情画意,他们所在的地方,远离现代文明都市,可能连寻常的吃饭喝水,都甚是困难。
即便人们把目光投向困境群体时,也往往忽略这些出家僧伽,而这些偏远地区的小庙,无疑更需要供养。
在佛教中,僧宝是一切世间供养、布施、修福的无上福田。供僧能让出家众仰仗修行,进德修业;在家信众以供僧功德,福慧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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