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达·霍曼

    中国宗教信徒人数远远超过预想，并且这些信徒中，中共党员的比例持续递增。许多中国人表示（包括许多拥有宗教信仰的共产党员），他们把党员资格仅仅视为一种获取物质利益的方式，而宗教信仰才是真正的私事。这种信仰“私化”日益发展的唯一原因，是中国政府试图阻止教会成为一种能挑战其党国体制的力量。

　　宗教信仰自由只是宗教自由的一部分，宗教活动自由的实现同样重要。在国家所规定的法律和行政范围内运作的“私化”的宗教信仰，显然无法产生中国从教会中最想得到的两件事——增进社会福利和社会进步。如果中国拥有真正的宗教自由、中国教会能够自独立自主、并且能够为社会福利服务，那么中国也必将走上民主之路。

　　有时，党员资格与宗教信仰被认为互斥。但是这并非如许多中国人所认为的是因为共产主义意识形态在社会影响力上的日益衰弱和宗教信徒数量的剧增，这其实引出了中国现存的一个重要问题——宗教自由。

　　“美国对华援助会”报道，2007年1月1日，河北省保定市公安局秘密突袭了保定市委党校的一个基督徒聚会。此事看上去只是又一起政府对宗教信徒的镇压事件，然而，此事却在某些重要的方面有独特的地方：首先，它召开的地点是当地的党校，即党员干部的培训场所；其次，聚会的召集人，是该党校的副校长，十有八九是共产党党员吧。

　　这次事件可以被看作是共产主义无神论越来越呈现出濒临绝迹的迹象。然而，此推论也可能过于强调宗教相对共产主义的权利，而没有对如何就能成为党员和如何才能成为信徒的方式有足够的认识。

　　当今中国，拥有共产党党员政治身份的人群与拥有宗教身份的信徒人数均不断增长，报道称6、7千万的党员（注：目前数据已更新至8千万）中至少1/3是宗教组织的成员。《亚洲新闻》报道，中国共产党纪律检查委员会的资料显示：在城市，1200万地区党员干部可能参与宗教活动，其中500万是固定的参与者；在农村，800万党员干部参与宗教活动，其中常规参与者400万人。

　　这种趋势跨度各个年龄群体。2003年，北京师范大学的一个官方党员小组调查了北京市中心10所高校的约3000名本科生和研究生。最后报告的作者，当时北京师范大学的一位副教授称此抽样调查的情况在全国极具代表性。调查的结果于2004年9月20日发表于中共党校的刊物《理论动态》上。

　　最后公布的此次抽样的结果显示，在所有信徒构成中，党员所占的比例35%，如此推论，在2002年，多达4000至5000名北京大学生可能既是党员又是基督徒。根据作者的估算，全国范围来看，数以万计的大学生可能是基督徒党员。

　　调查组同时还发现，在所有党员的构成中，信徒人数所占的比例不及8%。考虑到我们所知道的党员中信徒的比例，此次调查的结果可能低估了大学生党员的忠诚度。

　　一位杰出的中共宗教学者，李向平教授，在近期的研究中同样注意到本是党员或积极分子的人群中宗教信徒数量的上升，李教授认为，许多“信徒党员”都属于社会精英，他们作为商人或者慈善家，或者其他职业领域，取得了很大成功。其成功也为他们赢得了政府官员们的尊敬。对于当今的中共官场来说，这样的成功被转换为政治合法性。

　　对于在经济和社会上取得成功的宗教信徒而言，加入共产党在事实上比较容易——这一点当然不同于毛时代——在成为一名党员时，并不需要“悔改”自己的宗教信仰。

　　但李教授文章中最有趣的部分是，宗教共产党员在一个无神论的政治组织与超自然的个人信仰现实中如何进行调和。李向平教授认为，这些人似乎并没有被这种明显的矛盾困扰，认为党员是他们的公开形象，而宗教信仰是他们的“私事”。两者并不冲突。而面临着重重压力，他们往往会优先考虑政治效忠而维持其相对低调的个人信仰。

　　这就阐明了对于在中国什么限制了宗教自由这个问题上党员个人的认识。党员身份并非被视为一种出于信念的决定，而是一种实际利益的来源。在最近一期的《远东经济评论》中，莱斯利·霍克（LeslieHook）同样指出了在中国的大学里信徒党员的这种态度。她引用一个北京大学医学系学生说，“我在中国生活，想在生活中取得一个好的地位，就最好是一名党员”，“上帝选择我的目的是减轻别人的痛苦并医治他们，所以成为党员是迈上这条道路中的一步。”然而，霍克指出，这个学生从不宣扬她的宗教信仰，以免她的导师会发现。

　　其他宗教信徒也有一个类似的论据，那就是既然自“资本家”都被共产党接纳了，还有什么理由排斥宗教信徒呢？

　　中国政府积极地鼓励着信徒将宗教“私化”。认为它既然不能消灭宗教，就试图寻找阻止宗教势力成为一种凝聚起来的力量，以免其挑战党国体制。正如相关文件中所述，它所采取的方式是控制住关键的宗教组织和聚会场所，而同时宣称其保护个人的宗教“信仰”权利。信仰自由只是宗教自由中的其中一个重要部分，全面地实践宗教自由是另一部分。中国试图将宗教活动“私化”并个体化，所以法轮功练习者能够在他们的家里而非一种能引起公众主义的方式进行练习。

　　共产主义与宗教能够互容吗？只要宗教继续受约束——仍然没有完整的、真正的宗教自由——答案都是否定的。这两者可以进行协调来促进真正的宗教自由吗？或许。但是这可能需要中国改变它的强权政策、允许教会独立地、自由地组织起来、直接融入这个国家。一旦如此，中国也必将走上民主之路。

（本文由黄小北编译自http：//www.forum18.org/Archive.php？article_id=910，转自共识网（2011-11-15 ）。http://www.21ccom.net/articles/dlpl/whpl/2011/1116/4883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