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的成长过程中,其中一个基本动力,就是在这个不断转变的文化领域里,我们甘愿而且有能力去诠释基督的信仰。这是今日宣教要面对的挑战。在这里我尝试向两个转变中的文化领域阐释我的看法,一是有十多亿人口的中国大陆,一是移民占全市人口三分一的温哥华市。
一向以来,我们以为教会因应不同文化而“本土化”是我们的任务,对此,我们至今仍很重视。然而,过去二十年来,“本色化”这个名词被广泛采用,它蕴涵“本土化”之意义,但更引伸至“世俗化、科技化和争取公理;而这些都是第三世界国家的特色” 。
我们的任务,就是把福音和我们的传统文化(在中国文化里,就是原始的信仰、儒教、道教和佛教)及现代尚物质的工业文化结合起来;如果在中国大陆,这就是共产主义及由它衍生的现象。
比较“本土化”与“本色化”的差异,就好比《国家地理杂志》与《时代杂志》之别。两份杂志我都爱读,我想你也是。可是,我们的任务更繁复,因为很多人同时活在最少两种文化里;在办公室,他们显得世俗功利,在家里,却又很传统。对某些人来说,这往往造成冲突,但有些人却试图把两者调和。
在这里,我试图以中国人的方式去思想。对我来说这是绝不简单的事。我所用的方法,不是传统西方学者采取的教学方式,不是抽象而条理清晰的思维,不是理性的语言及大堆的注释;而是具体地从实际角度去思想,辅以象征、以喻及故事。
一、旋转门:走快点!
你第一次穿过百货公司的旋转门时,有没有恐惧的感觉?你是否有点犹疑,生怕那门在你背后关上?今天,好些人被急速转变的文化所吓怕,在中国和温哥华都是如此,人们备受“文化冲击”之苦,他们呆住了,毫无力量去采行动,也不能够做决定或作适当的反应。
同样地,很多中国人(一些西方的非信徒也不例外)走进一间教堂时,也有恐惧的感觉,就像走进旋转门一样,他们觉得被困住,要逃又逃不出,因为门上没刻上“出路”字样。
在教堂里,每样事物都跟外面不一样,崇拜的人要坐在高背椅上,听西方音乐,站着唱诗,坐着祈祷,当奉献袋伸到你面前时,别人会期待你奉献。有些基督徒走进一间以前没去过的教堂时,也会惧怕,尤其是当崇拜的仪式跟自己熟悉的有所不同的时候。今日社会上这种文化上的骤变,是与人分享福音的巨大绊脚石。
在剧变的文化里,我们这个时代的危机,就是“身分”问题。人们感到迷惘的是:要回归本身文化的根源?抑或放弃这个根源、完全投进一个他们能找到自我的新文化中去?一个他们能找到自我的新文化中去?一般的中国人,他们的身分就在中国的宗教信仰中。因为在中国,宗教与文化是二而为一的。原始宗教与儒、释、道已融汇成为一种宗教,衍生出共有的世界观、价值观及社会结构;这些都表现在风俗习惯和日常生活中。不过,年轻一代的中国人、不论在中国或温哥华,他们大都对这些伟大的传统一无所知,更认为那些东西在俗世社会里与生活无关。
共产主义的崩溃,毛泽东被拉下神台,六四天安门广场的屠杀事件,已经把共产主义的信用——无论在意识形态上或实践上——搞跨,而另一方面,走向自由市场经济,也证实是虚假的乌托邦和幻觉。对穷人来说,他们不仅看不到转变,反而更深受其害。同样地一个充满危险的“真空”状况也存在于中国和温哥华。人们会否回归文化的根,再度对宗教敬虔?他们会不会依附一些新乌托邦或一些自称救世主的人呢?这是教会面临的最大威胁,也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冲着我们而来的,是基督教教会从没面对过的一种宣教任务,当中潜在着机会与厄困。风靡整个西方社会的“新纪元”哲学和生活方式,予人的希望跟道家不无相似之处。在寻索至高伦理准则和稳定社会方面,儒家提供了新希望。 至于追寻社会和平及和谐的人则求诸佛教,特别是禅宗。这样,中国基督徒就要面对一个危机:身为中国人又是基督徒的意义何在呢?如果我遵从基督,成为教会的一员,我会失去“中国人”身分吗?跟从基督是否意味着我定要拒绝本身的文化呢?是的话,我要拒绝全部或只是部份的文化呢?在基督的信仰上,有没有前的实例供我采用?我是否一定要丢弃先人的神位?为甚么西方教会那么沉闷乏味?有些却又吵闹得很。当我从前门进入,已有被困的感觉,而且生起幽闭恐惧症。我能够逃脱吗?这里有后门吗?
我可以这样对大家说,现在很多不同族裔和文化背景的人,对教会的感觉就是这样子的。他们前门进,后门出,永不愿回头。
因此,我们必须自问:温哥华的郊区是否北京的一部份?又或者是纽约的一部份?维真学院是不是南京神学院的一部份?抑或是德萨斯州达拉斯神学院的一部份?都不是或者都是?
二、从长江溯游而上
我曾经到过印度好些大河和圣河,但没有到过长江。或许有一天我能实现这个计划。长江是不是好像恒河一样,蜿蜒流经广袤的平原,穿过山峦深谷和激流瀑布?整个流域是否满布乱石沙洲?在整个溯江而上的旅程中,可否比作基督信仰本色化的一个过程?让我们探索这个既刺激又危险的事工罢!
我们所驾的帆船叫“好消息”号。它的船身坚固,受得起诸多航程的考验。船上有舵手吗?有,他名叫耶稣基督。他经验丰富,知悉河道每一处隐藏的险阻,然而,他对水手的要求十分严格,我们就是那些水手了。耶稣清楚水流、浅滩、危石、沉在河底的破船,以及随时出现的湍流,他要我们依导航灯标航行,因为漂离指示的航道必然船毁人亡。那些保护我们和用作警告的灯标,竖立在每一个湾角和有危险的地方,只要我们依照灯标的指示航行,就有安全和自由。如果我们宣教的呼召是要向活在目前文化底下的人(不论在中国或温哥华)阐释福音,我们一定要愿意冒险,要决定我们的文化那些部份需要基督的作工?那些是必须弃掉的邪恶或与文化相违的东西。保罗是冒险的,他挪用希腊和异教文化的词汇和意念,套入基督教的内容,藉此作桥梁,向别人宣扬耶稣基督的好消息。不过他从不迷失目标,因为他定睛于主的身上。保罗责备彼得,因为彼得所做的刚好相反。
启航前,我们需要一张长江的航海图。在基督教本色化过程中,我提议三大原则:
二·一在宣教、传统文化及当代文化上,凡与圣经及我们信仰相违的东西,一定要拒绝。根据圣经,有三点是不能妥协的,它们是:拜偶象、不道德、与死人沟通。阿伯拉罕与神所立的约、摩西从神那里得到的律法(特别是十诫)、先知所宣讲的和所预言的、耶稣基督的教导(尤其是登山宝训),以及新约书信的作者所写的,都不约而同地宣示了独一的三位一体真神。创设其他的神,或以我们自我的形像或以其他受造物来创造神,均属拜偶像的行为。敬拜偶像包括邪淫、巫术、自私与贪婪(加拉太书5章19至20节、歌罗西书3章5节)。一切拜偶像行为都会令神忿怒,且必带来死亡。在宗教行为里,拜偶像就是藉着神营私,以自我中心为目的去播弄神。假若本色化真的实现,任何形式的拜偶像,不论有形或无形的,都是不容许的。
其次,所有的不道德都是与神的性情(圣洁和爱)背道而驰的,也与他的律法相违背。在西奈山上摩西所得的法版,已经圈出不道德的范围。根据圣经记载,这些律法已经引伸至个人和社会的道德操守上。只有公义才能本色化,不是邪恶。因此,文化生活上就不道德的行为而作的补救,如以婴孩或子女为祭牲,一定不能接受。还有,一切占卜、巫术、灵媒之事,都是被神憎恶和禁绝的(申命记18章9至13节)。
二·二航海图上第二个指引就是:一些文化的价值观和行动,如果在本质上与上帝的启示相一致,而又与上帝在圣经上所说的救赎没冲突的话,就可以接受。例如一些出自儒家的良好家庭生活方式就值得保留,就像孝顺父母、尊敬长者、照顾老年人,都值得称赞和推崇,尤其在西方俗世社会里,上述那些东西都付诸厥如。
在印度教里,妻子崇拜丈夫是很普通的,犹如中国人韩国人和日本人敬拜祖先一样,但那刚巧与上帝设立婚姻的原意相反。然而真善美可以从任何形式的文化中找到,包括绘画、书法、舞蹈、戏剧、诗歌及音乐,这种种都可在基督的国度里尽情欣赏。
我们须紧记,文化本身永不是中性的。文化是人们看待善和恶的一种方式,洛桑条约(Lausanne Covenant)正确地指出:“文化需要时常接受圣经的批判和测试,因为男人和女人都是上帝所造,因此他们一些文化充满着善和美;但是由于人类的堕落,所以整个文化被罪染污,部份更是邪恶的。圣经没有预先假设某一类文化优于另一类文化,但会依照它本身的真理及正义的原则去评价所有文化,而且强调每一文化都要有绝对的道德。”因此,在基督教的本色化过程中,一定要转化每一类文化中有真理和美好的部份,同时拒绝那些坏而虚假的。圣经不是文化的客人;相反地,基督是转化文化成为他荣耀的主宰。
二·三航海图第三项原则是:基督福音给文化带来真善美新领域。举个例说:如果我们真正明白“恩典”在圣经里的意义,就会发现恩典对福音来说,是非常独特。没错,包括佛教在内的其他宗教,间或有恩典的出现,但较诸耶稣基督独有的恩典和真理,他们那些只不过是影子而已。
同一道理,基督教的永恒盼望,也是独特的,因着耶稣基督的复活,成为了我们复活的盼望和模式,这点在宗教史上也是独一无二的。
回教里复活的盼望,或者佛教中进入涅般的盼望,较诸基督复活的确实性,都是遥远而不肯定的。这个独特的盼望,给予我们一个全新的视域,去看待我们与祖先的关系。
上述的三个基本原则,彰显出好的本色化与坏的融合的差异。坏的融合只是把真理与非真理混在一起。
我们现在就准备扬帆上溯长江。旅途上,将有四个灯标指引我们,我们前面是否有危险,有沙洲或岩石?根据它的指示,我们可以航向一个永不变更的方向。由一个文化走向另一个文化的过程中,这些灯标将引导我们如何把基督教本色化。
(i)天国
在中国文化里,天的观念是阐释福音的一个重要环节。几千年来,“天”的意义几经转变。为了与创世纪所述的保持一致,我们假设,在中国最早期的宗教也是一神论而且是透过献祭(焚烧祭品)而获拯救的。 我们愈向上回溯中国历史,一神论的可能性愈形光天化日晰。很肯定印度教中的吠陀论,以及世界是由一个至高上帝创造的观念,在很多原始的传统宗教中,是共通的。如此假设宗教的始源,未必被每一个人所接受。但我相信,这个假设是可行的,因为它与圣经的启示是一致的。
在中国,最早有关宗教信仰的描述,(约公元前2500年),是把“上帝”当作上天的主宰,也是邈不可知的。我们假设“他”被当作创造者那般被人崇拜。虽然很多学者对此有所争辩。“他”的庄严神圣是令人肃然起敬的,然而,他的爱和怜悯之心则极少被提及。几百年后(周朝一公元前1066年至770年),“他”离人群更远,只有当时的王帝(天子)才准许敬拜“他”,而且一年只敬拜一次。后来“上帝”或“天”掌管一切,赏善惩奸的职责渐渐地广为人知。及至孔子之世,“天”更接近人间了。孔子把天看作控制万物的力量,不过,他把这种宗教强调的重点由天转降至完美的人,甚至藉此达到社会的和谐。及至目前在共产主义底下,“天”已经失却一切的宗教意义。可是,在千万中国老百姓心中,“天”永远存在;毫无疑问,在后共产主义的中国,“天”将再活过来。
对每一个中国基督徒来说,他们面对的挑战,是把“天”的原意还原,即是说“天”就是创造万物和救世的上帝;同时,把这种信仰当作桥梁,带人归向基督。保罗曾经这样做过;他把敬拜“未识之神”的神坛当作桥梁,向亚略巴古的雅典哲学家传道(使徒行传17章16至34节)。
值得留意的是,马太所说的天国,是指马可及路加所说的“上帝之国”。马太以天代上帝,是尊重犹太人习俗不直呼他的名“Yahweh”。天与上帝的关连,圣经说得很清楚。在中国及韩国的宣教史上,当宣教士讲到“天”的时候,如果他们用“上帝”来取代其他名词的话,教会成长得更快。
“天”的观念,就是横跨长江的一条桥,循此通往新耶路撒冷—(启示录21章中生动地描绘的基督徒期望中的天堂)。基督是始也是终,他是天与地的主宰,他是永活的上帝。
(ii)十架的荣耀
我们航程中第二个灯标是十字架,它光辉耀目,是审判和希望的标志。十字架是神在人类苦难和迷失的困境中,给予的答案;也是神对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的叛逆和犯罪的回应,这回应更延及他们的后代。倘若亚当和夏娃不犯罪,十字架就用不着,而神自我表明创造者的身分,已足以向人指示出通向神的途径。又倘若不需要十字架,那么孔子、道家、佛教及其他原始宗教已足够帮助人的现世生命,不过,十字架就像灯标般指向上帝的审判和希望,十字架不是从创世中基督被杀后,神才想到要造的(启示录13章8节)。基督如上帝的羔羊般被杀的救赎计划,是早已放在神的心中。
人类的厄困或挫败,对亚洲人来说,可被视作耻辱和罪过。在圣经故事里,我们的祖先渴想得着与神同等地位的贪欲被揭穿后,他们就因自己的赤露而羞愧(创世记3章7节)。他们的自我形象破灭了,在神的面前,甚至当他们相对时,他们感到羞愧,因此他们要遮盖自己赤裸的身体。同时,他们对违背神而感到罪咎,他们想把罪咎推卸到对方身上,或归咎于那条蛇。在圣经里,一般来说,羞愧是指羞辱和不再受尊敬,而罪过或有罪咎感,则更有一种犯法和罪有应得的法律涵意。因此,献祭最常与赎罪连在一起。大卫坦承他犯了奸淫(诗篇51篇),正显示出他深重的罪恶感。他的罪主要是违背神;他懊悔并要求原有。所谓羞愧,主要是在别人面前感到羞辱和惭愧,而罪咎感主要是违背公义正直的神而起的犯罪感。在基督教神学里,我们既要对神也要对邻居负责。但亚洲的宗教就不一样。中国的宗教主要是以人为中心的,神是隐没在人背后,甚至全遭人的否定。“天”已落到尘世,因此,人们只注重有没有丢脸、羞辱和惭愧,而不是犯罪感。信奉儒家的人,只知惭愧而不知罪咎,道士跟宣扬儒家的人一样,没有罪咎感。
十字架荣耀就是能使人脱离羞耻与罪咎,恢复与神和邻舍真正的关系。这就是救恩,是好消息。然而,一个佛教僧侣能够成为菩萨吗?可以,只要救恩能克服羞愧。不过,若罪咎需要赎罪献祭的话,那就不可能了,因为只有一个人值得那个献祭,他就是主耶稣基督。他那无罪、无羞耻的一生,已在十字架上为世人承担了一切的罪了。中国宗教走的是自省和自新的路,难怪走同一条路的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找到归宿。只有周恩来认识到,除非人类本质改变。否则要永久地改变人类社会是没有希望的,他也失败了,因为他漠视了十字架。我们怎能向那些从没听过耶稣基督、也不明白罪与犯罪为何物的人解释十字架呢!我建议,要从羞耻之心作起点。我们一定要从人的根源开始,而不是从神学理论上去想人应该怎样。因此,我们必须在羞耻的内涵里宣扬十字架,才能领人更深入了解罪与犯罪,从而使他们悔改和归信。面对一个对罪的认识很肤浅的文化,要有效地把基督教本色化,是我们最重大的挑战。
(iii)复活的希望
这个灯标对我们能否安全的上溯长江的航程十分重要,因为它向我们说明如何看待死亡和祭祖的问题,这些是中国人最关心的。
中国的宗教内容大部份环绕着死亡这主题,敬拜祖先、葬礼、扫墓,以及细心保存家人的神位,处处显示这个事实。也把历史、宗教和社会结成一体,很难清楚划分开来。基督徒对祖传礼仪的看法并非接受与拒绝那般简单。我们拒纳一些与圣经相违的意识形态,但好些基督徒认为,关乎文化的东西可以接受,同时可转化入基督教崇拜和表扬逝者的仪式内。中国基督徒问得好:我的祖先在哪?我能够担保他们快乐吗?他们会保佑我还是咒骂我?圣经清楚地说明上述各个问题的“延续性”和“分割点”。神宣告说:“因为我耶和华你的神是忌邪的神。恨我的,我必追讨他的罪,自父及子,直到三四代;爱我守我诫命的,我必向他们发慈爱,直到千代。”(出埃及记20章)
而分割点也很清楚的说明,圣经禁止与死人的灵魂交通,正如扫罗想与撒母耳谈话就请灵媒把他从阴间招上来一样,是受到神的谴责。(撒上28)任何向死人崇拜和祈祷的行为都是不准许的。
亚洲的一些大宗教与基督教之间,是有相似的信仰的,如天堂、道成肉身、因果和灵魂永生等。唯一不同的,就是耶稣从死里复活,成为我们复活的模式的事实。就算回教,它对复活的理解也不接近圣经的看法。在回教,他们期望的是回到今生的种种快乐里。然而,耶稣复活是上帝独特的拯救。基督复活后在世40日,是提醒我们他转化生命的独特性,也告诉我们他的肉身生命的延续,另一方面却指向他超越时空的“不延续”性和崭新的特性。只有在基督里,我们和我们的祖先才能因认识神的永在,而得着荣耀的盼望。因着这荣耀的盼望,中国人与逝者沟通就变得不合时宜了。期待在天堂里跟我们的祖先沟通,实在超越一切现今世上人与人之间的交通。这是好消息。了解复活使我们对死亡有全新认识。一个真正的基督教葬礼,是传福音的最有力表白,这是每一个牧师都知道的,它所形成的福音的震撼力是无与伦比的。在宣教工场上,宣扬复活会是打通基督及别教信徒隔膜的最好桥梁。对那些惧怕死亡的人而言,这是最明亮的灯标。
(iv)道
在中国的宗教里“道”是万物之始;人与自然本是同源,亦即始于道。道体现于阴阳;儒释道三家在这点是共通的。道调和天地、光暗、男女、好坏及生死二界,它非人,亦非创造者。它遍及神鬼的魅魑世界。
我有一次走进一所道观,见到满天神佛,那种由一神变成多神的情景,犹如在印度庙所见一样,庙内黑暗中的微光,到处的脏乱,道士的冷漠、纷阵的供品、满眼的邪魔,都让人感到道是邈不可知的。
圣经中的道有甚么不同呢?耶稣基督说:“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约翰福音14章6节)“道”就是永生神的话语。“道”成了肉身。住在我们中间,充充满满的有恩典有真理。我们也见过他的荣光,正是父独生子的荣光。(约翰福音1章14节)。在耶稣基督里,“道”的迷已成为公开的秘密,对那些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人来说,不啻是个好消息。
基督就是道,在十字架上,他(道)战胜死亡,带来永生。在他里面,神的国度战胜了撒旦的王国,正如保罗在哥罗西书2章15节说:“既将一切执政的,掌权的 来,明显给众人看,就打仗着十字架夸胜。”基督在他一生中,不断在治病, 使死人复活及驱邪魔等事上,展示他的战绩。
在中国的宗教里,道是知足、无欲、终至自我虚无。在儒家里,个人和社会都要有本身的道。而老子则把道视用达到平静快乐的不二法门。人与宇宙结合可以找到道,人与自然融和也找到道,大至崇山峻岭,小至泛舟河上垂钓的人,也可以从中得“道”。对一个基督徒来说,在大都表达出创造者的国度,令人心动且有启发性。
圣经上的道,是实实在在的行为准则。道作为律法,反映出神是圣爱的荣耀神性。诗篇的作者(大卫王)就被这种爱激动,写出了:“耶和华的律法全备,能`醒人心。耶和华的法度确定,能使人有智慧。耶和华的训词正直,能快活人的心。耶和华的命令清洁,能明亮人的眼目。耶和华的道理洁净,存在永远。耶和华的典章真实,全然公义。”(诗篇19篇7至9节)我们可以说,律法(道)的恩典就是那慈爱和怜悯的神所向我们指示的路,他并且赐下圣灵帮助我科过得胜的生活。神的力量能使人通往真正平安喜乐的途经,因为在基督里的平安不同于世俗的平安,基督的平安是现在就使人经验到天堂的福乐。很明显,对那有“道”背景的人而言,“道”是基督教信仰本色化的其中一条最重要的桥梁。
这是上溯长江途中一盏极明亮的灯标。
三、种梅树的教会
芸芸中国艺术中, 我爱梅树,它曲折粗糙的树干,表现出力拒困境的艰若岁月和力量。在印度,芒果树也给我同样印象,它那充满力量的树干、匀称的树枝、与焦裂土地成强烈对比的常绿树叶、甜美而外形漂亮的芒果,在炎热里以人精神一振的感觉,并且触动艺术家的灵感,恰如诗篇1章3节说:“他要像一棵树,栽在溪水旁, 按时候结果子。”
梅树是中国的,正如芒果树是属于印度的,不过,中国梅树会长在温哥华吗?我想不会,因为气候和土壤都不一样.本色化就如”种植”教会,它要经得起教义争辩的风暴、道德混淆及急剧的文化转变。这样的教会,一定要根植于文化,但它们的力量是源自神话语,天堂的水及圣灵的风。我们的任务就是“种植”忠于基督及福音的教会,而不屈从于任何宗派和“扭曲上帝话语”的世俗哲学;另一方面,对文化遗产及当代社会需求有敏锐触觉。很多时,教会不是一成不变的原装西式,就是太激进地认同本地文化,到头来变得再不像是基督教会。生活方式和植物也是如此。试想像,中国教会在温哥华会是怎样的呢?新的教会在新中国成立又应该怎样呢?我不是中国人,我不能说。在建立跨文化教会过程中,我却可对提出一些重要的原则。教会本色化的任务只能够由中国信徒去完成,这是你们的挑战。
就让我们借用梅树来看看下面三个原则。
三·一把根稳固
在我奥克兰的家,我们种了很多果树,以前种下的和最近两年才植下的都有。我们都很细心照料果树的根,定时翻土施肥和灌溉。收成每年都校增加,使我们很高兴。
就文化牟根而言,在世界观和真善美价值问题上,它们都有类似之处。不论那种世界观,宗教信仰都在当中起了支配性的作用,阿拉伯文化由回教的世界观形成,中国文化受中国宗教影响,共产主义文化是由马克思理论和实践所形成。Paul Tillich说得对:“宗教是文化的实体,而文化是宗教的形式。
教会一定要植根于文化, 而它的世界观和价值取向则应源自圣经的话语。福音并非来自人类,它由上帝赐予。福音本身是不能本色化的,神学上对它的理解却可以而且一定本色化。换言之,我们怎样理解福音和怎样看待它,会受我们本身文化深切影响。西方人的思想方法倾向于抽象思逻辑及直接的语言,但亚洲人的思维方式却倾向于象徵、比喻及抛物线式的。
终究来说,基督教神学在乎“关系”,拯救及生活方式来自我匀与上帝间由上而下的垂直关系,以及我们彼此间水平式的关系。理性的了解有赖于彼此间维持的关系。11世纪末肯特伯里大主教Anselm相信,信仰是保证理性的必要基础。他那广为人知的格言“我信,所以我会明白”,自此就为研究神学的人定下一个原则,成为所有好的本色化的主要指引。好的神学始于对上帝的颂赞。这才能成功地“种植”教会的根基,也是梅树的根。
三·二修剪枝叶
去年,我为家旁那棵老苹果树大肆修剪枝叶,今年它结出的果子不仅好而且甜美。修理对教会的成长也同样重要。守纪律既痛苦又必须。如果教会作为基督的身体、圣灵的殿、家庭的主,那么教会就需要成长,而成长就一定要在日常生活各方面过有纪律的生活。举个例子,圣经规定,只有夫妻才能有性爱,所以通奸,未婚男女有性关系,以及同性恋等,都与上帝所订的相违背,为整个教会身体的健康着想,涉及上述行为的人就要受纪委处分。在众目睽睽之下,教会既然是一个救赎和转化生命之所,是满有和平、公义和合一的,它就要当模范的角色;我们不能老是因做不到而羞愧地低着头。但在维持教会的秩序和纪委的同时也不能采取漠视文化习俗的态度。儒家对纪律的看法,值得纳入并转化至与基督的看法一致。我们可以采纳它传统的形式,在思想上与它结合。家庭关系最为教会重视。中国孝道不能置诸不顾,反而理应把它转化,整合成教会身体生活的一部份。教会里的独身者是上帝恩赐的圣职,因着上帝的恩典,独身者能与人过着贞洁的生活,所以是值得尊敬的。由此观之,教会肢体生活是广传福音的基石,使人与人,家庭与家庭连在一起。在梅树曲扭的树干和强劲的枝条上,象征着以弗所书4章11至13节所说的:“他所赐的有使徒、先知、有传福音的、有牧师和教师。为要成全圣徒,各尽其职,建立基督的身体,直等到我们众人在真道上同归于一,认识神的儿子,得以长大成人,满有基督长成的身量”。
三·三收成
绽放的梅花告诉我们快到结果时候了。情形就如教会的肢体生活一样,当教会充满着公义、和平及和谐之际,生命的转化与成长自然随之而至。教会福音的果实,就是我们每个人及每个家庭,依照基督的形象被再造。这是圣灵作的工。圣灵指出我们有罪,他净化我们,再带领和给予我们力量去过一个新的事奉神的生命。福音的果子,不能囿于教会增长的数字,而应彰显在社会的改善和生命的转化上。事实上,教会的功能,就是在充满敌意的世界上把天国呈现在世人面前;又能担当先知角色,非难每件邪恶的事;对迷失及需要援手的人源源不绝地献出爱和同情,并且成为世上的 和光。
牧师是园丁抑是摘果人?他是否把持教会抑或是教会的仆人?教会牧师的宣教事工是由儒家的阶级模式决定,抑或是服从于神的话语?每个不同结构模式的世俗儒家思想及共产极权都要臣服于基督之下。教会里受尊崇的职位是要赢来的,而非世袭。我们要尊敬老人,又给年青的机会。一些果子成熟得快,有些成熟得比较慢。果子未成熟前就采摘或者摘得太晚,后果都一样不堪设想。在温哥华传福音的工作也是如此。新移民到达后头几个月,如果没有接触他们,在最初灵命上滋润他们,就不要指望从他们当中结出果子了。移民初临之时,都会有不踏实的感觉,渴望结交新朋友及获得精神上的慰藉。然而,他们很快就会退缩至原有文化当中,从传统中找到身分的认同。这样,教会就接触不到他们。
归信是一种转变过程,也是一件大事,归信的过程,始于外在行为的转变,再延及至家庭关系,最后接受新价值和新的世界观。正如雅各所说,外在行为转变,应是内在信仰的表征。
神向中国信徒呼召,我们都很欣慰。我想到一些维真学院的学生,放弃自由,回到他们的祖国,但愿他们带着福音回去,让教会在新中国土壤里生长。把温哥华的梅树移植到中国,可能是一场灾祸,因此,千万别把温哥华梅子撒到北京的土地上。
四、结论
倘若教会要在另一个文化里扎根生长,本色化工作是不可或缺的,这需要勇气、智慧和深思熟虑。这也是一个充满刺激的任务,情形正如在第一世纪时,保罗遍游罗马帝国一样。
另一方面,这也是危险的任务,因为到处充满着沙洲和隐蔽的岩石;思想上合一的漩涡,永远危及我们那艘帆船,但有耶稣基督掌舵,我们毋须害怕,藉着他那值得信任的航海图,我们可以满怀信心地前进。藉着他给我们指引的灯标,我们可以靠信心航向不为人知的水域。新耶路撒冷是我们的目的。这个城市由上帝所造,是一个充满公义的新天地。旋转门在动,要走快点。趁着天还亮,我们就要作工,当黑夜降临就晚了。哥林多后书4章3节说:“如果我们的福音蒙蔽,就是蒙蔽在亡的人身上。”你对教会在温哥华和在中国的异象是什么?我们被呼召是要更深入地从文化角度去思考我们的信仰,去作新社会的光、 和模范,去背起我们的十字架及去战胜异教世界,并且不断地先求福的国和神的义。
但愿神帮助你建立一间真正以基督为中心的教会,是扎根于文化及神的荣耀中的。
李思高:维真学院客座讲师,‘Evangelical Review of Theology’专刊编辑。
载于《维真学刊》,199801 期,司徒夫译。转自维真网。
http://www.regentcsp.org/wzxk_list.asp?id=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