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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东北地区的东正教现状
发布时间: 2011/2/10日    【字体:
作者:石衡潭 唐晓峰
关键词:  东北 东正教  
 


                                                       石衡潭 唐晓峰

      中国的东正教不属于中国的五大宗教之内,但它在中国境内的存在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中国的东正教信徒主要分布在中国的东北及新疆地区,更确切一些说,主要分布在这些省、自治区的中俄(俄罗斯)、中哈(哈萨克斯坦)边境一线,比如新疆的伊宁地区、内蒙古的额尔古纳旗等,在哈尔滨也有少量东正教信徒存在。在北京和上海等大城市,除个别本地东正教信徒外,因为经商、教育、文化交流等原因,亦生活着一定数量的外籍东正教信徒。中国东正教的现状到底如何?东正教信徒的信仰生活究竟如何?它们今后的发展方向又该怎样?……抱着这些问题,2010年7月中下旬,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基督教研究室组织了针对黑龙江哈尔滨市和内蒙古额尔古纳旗东正教现状的专项调研活动,虽然没有涉及所有的东正教存在地区,但“管中窥豹”,毕竟“可见一斑”,假以更多时日,调研组将完成新疆等地东正教状况的调研,最终凸显中国东正教的全貌。

      通过前期的资料收集、实地教会考察、参与教会活动、走访信徒等多种方式,调查组对中国东北地区的东正教现状有了初步的了解。以下本报告将从历史、教堂、神职人员、信徒、信仰活动、政策反思等诸多方面呈现本次调研内容。因哈尔滨与额尔古纳地区的东正教拥有不同特色,本报告将分而述之,在此之前,报告将就东北地区的东正教作一简单综述。

      一、中国东正教及其在东北地区传播概述

      对于中国东正教的调研,首先要涉及一个问题:中国到底有多少东正教信徒?据一些资料介绍,中国境内的东正教信徒约13000人左右。实际情况如何呢?通过此次调研,调研组认为,这个数字可能有些高估。东北地区是中国东正教信徒较为集中的一个地区,可就调研组的观察,这些地区的东正教信徒加起来不足千人。另一个受关注的问题是,到底中国有没有东正教的神职人员,据调查组查到的一些资料,均说自2003年12月16日,80岁杜立夫神父在北京去世之后,中国境内便无神职人员。但此次调查走访得知,在上海有一名王神父,2009年8月还曾主持额尔古纳东正教会的开堂祝圣仪式。还有一位大辅祭陆××,另有一名北京籍的诵经士富××,但其级别尚不构成神职人员身份,他们都在上海。目前在国内还有一些赴莫斯科神学院、斯列坚斯卡亚神学院、彼得堡神学院等神学院校学习神学,并回国的神学生,虽在东正教会工作,但均无神职身份。哈尔滨东正教会的朱世朴神父在2000年9月逝世,其后,东北地区再无一位神职人员。

      俄国东正教在中国的传教有几个关键性事件。一是1685年,在雅克萨战役中被俘的俄国士兵来到北京,随行的有东正教神甫马•列昂季耶夫。康熙皇帝对这些归顺降人采取“因其教,不易其俗”的政策,将现俄罗斯使馆附近一寺庙赐予他们,马•列昂季耶夫者将其改造成东正教堂,并取名为圣尼古拉教堂,也叫“北馆”,这是中国境内第一座东正教堂;自此以后直到1924年,俄国共向中国派遣了十八届东正教传教团;1924年4月,俄罗斯东正教驻北京传教团正式改称中国东正教会,在北京设立总会,下辖北京、上海、哈尔滨、新疆和天津等教区,由英诺肯提乙•费古洛夫斯基担任中国东正教会大主教。二是1727年(清雍正五年),中俄签订《恰克图条约》,开放恰克图这一边境城市与俄国通商,东正教士亦开始了在中国东北地区的传教;三是1896年,李鸿章与维特签订《中俄密约》,俄国人获得了在中国东北修筑中东铁路的特权。自1897年铁路建设开工后,大批俄国人涌入东北三省。1898年,在哈尔滨香坊军政街(今香顺街)建立了第一座东正教堂,名为圣尼古拉教堂。大批传教士集中在哈尔滨,使其成为中国东正教传播的中心。四是1955年,中苏签订协议,“北京东正教会”更名为“中华东正教会”,由中国东正教信徒自己管理,摆脱了俄罗斯牧首区的管辖和控制,主教维克多回国。1956年,姚福安担任中华东正教会大主教。东正教信徒在20世纪20年代,曾达到30多万人,但在文革期间,随着东正教堂的毁坏,东正教信徒随之消失殆尽,改革开放初期,恢复宗教政策时,竟然找不到几个东正教信徒。

      目前,中国大陆境内,政府以多种形式认可的东正教活动场所大概有四座,分别位于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市额尔古纳旗拉布大林镇、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鲁木齐、伊宁地区。但在历史上,东正教堂还是遍布于中国很多大城市,以哈尔滨为例,1898年,东正教会首建尼古拉堂,之后在1900-1930年间,又陆续修建了20余座教堂,此外在以哈尔滨为起点的中东铁路沿线还有14座规模不等的教堂,有些教堂还办有神学院、医院、孤儿院、学校等。

      东北三省的东正教信徒最初有以下几个来源,一、俄国十月革命期间,迁入中国东北边疆及哈尔滨的俄国人,甚至一些东正教主教、神甫都移居到了哈尔滨。二、闯关东的中国劳工与俄罗斯人通婚。他们的后代将祖辈的信仰保留下来,并在这些华俄后裔,乃至一些当地汉族人中留存。

      二、哈尔滨的东正教及其信徒

      1897年12月,一名叫亚历山大•茹拉夫斯基的东正教神甫随从沙俄中东铁路护路队一同来到哈尔滨,他便是哈尔滨东正教的第一位司祭。他的教堂也是哈尔滨历史上的第一座教堂——尼古拉教堂,这座教堂于1898年8月在香坊军政街上建立。1900年12月,在南岗新市街建立了新的圣•尼古拉教堂。自此之后直到解放前,东正教在哈尔滨共建教堂达二十余座,其中绝大部分已经遭到破坏,现存最著名的教堂便是圣索菲亚教堂,他甚至成为哈尔滨市的标志。课题组对于哈尔滨东正教的调研便从寻访这些历史遗迹开始。

      (一) 东正教遗迹及利用情况考察

      东正教的遗迹考察工作对于课题组来说意义非凡,在信徒人数不多,活动场所有限的情况下,这种考察更能让人领会到东正教曾经在哈尔滨的辉煌。第一天晚上按照之前查阅的哈尔滨地方志的资料,沿街找寻这些遗迹,哈尔滨曾经的二十余座教堂如今基本结构得以保存下来的也不过四五座,真正用于信徒聚会的只有一座。1912年2月建成的阿列克谢耶夫斯卡亚教堂(1931年重建),它位于现在的戈果里大街与革新街的交叉路口上,恢复宗教政策后,因东正教信徒较少,这座教堂改为天主教堂。第二座找到的遗迹在东大直街1号文化公园西门口处,西门口的入口检票处便是曾经的教堂钟楼,而里面相隔10几米处,便为教堂残存的主体,这座教堂1908年9月建成,名叫乌斯别斯卡亚圣母安息教堂,也称圣母升天教堂。在教堂的后面曾经有一片墓地,一些名流、富甲均埋葬于此,这片墓地在1923年时,有坟墓1743处,但目前这些墓都被移到黄山东正教公墓内。

      伊维尔教堂,它处在目前花园胡同4-7号,被作为仓库使用,但在四周有刚刚铺设的砖地及修葺的花坛,打听周围的居民,得知当地政府有意重修这座教堂,这里应该是未来哈尔滨火车北站的站前广场。该教堂是1908年俄国为阿穆尔军区修建的,是一个随军教堂。教堂旁边还有一个附属建筑,但如今也已经破败不堪。

      在哈尔滨最为大家熟知的东正教教堂莫过于圣•索菲亚大教堂了,它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哈尔滨城市的坐标,是来哈尔滨的游客必到的景点。它位于兆麟路上,与繁华的中央大街两街相隔。目前已经成为哈尔滨的建筑艺术博物馆兼城市历史展览馆的作用。教堂内外修葺一新,气势恢宏。目前的索菲亚教堂已经成为一个旅游圣地,失去了任何宗教意蕴。

      在松花江边上的凯莱酒店附进还有一个东正教堂。它被彻底埋没在哈尔滨建工集团的大楼中。在单位三楼的走廊屋顶,可以清晰看到原教堂的穹顶大梁,而进入三层会议室更是让人眼前一亮,整个会议室的屋顶就是依照原教堂穹顶的原貌,稍加装饰修建而成的,从中可以很容易发现教堂屋顶的轮廓。据工作人员讲,在1972年建工集团修建这座大楼时,因原建筑太过坚固,无法拆除,又因附近有其他高楼而无法实施爆破,所以就在原来未拆除建筑的基础上,修建了这座大楼。故大楼只能依据教堂的形状将其包裹其中。该教堂是当时哈尔滨市规模最为宏大的圣母领报堂,花十年时间建设,在20世纪40年代完成。

      规模比圣索菲亚教堂还要宏伟不止这一座,圣尼古拉教堂(当地人俗称喇嘛台),如今在广场处被一玻璃雕塑所代替。

      和东正教相关的遗址还有黄山公墓中的东正教墓地,它距离市区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墓地中俄罗斯东正教徒的墓地面积很大,至今仍有很多荒地,比起旁边的犹太人墓地这边的管理与修缮工作似乎并不是很全面,后来打听管理人员听说,东正教墓地是俄罗斯人雇佣一个工人定期修修草,其他的工作并不多,而犹太及其他墓地由墓地的物业公司统一管理。在东正教墓地中葬有自20世纪初到2000年左右的数百位东正教徒,其中有很多是神职人员,包括2000年去世的朱世朴司祭都葬在这里。俄罗斯人的墓碑多用俄文刻写。

      中国东正教徒往往用汉文和俄文两种文字刻录。一些规模较大的墓葬还有圣像雕刻。课题组成员在当地统战部门携助参观墓园的过程中,遇到几位扫墓的俄罗斯后裔。其中一位年长女性的外婆是俄罗斯人,此次她带着女儿和三个外甥女来纪念她的姐姐。她的外婆嫁给在俄打工的西餐师傅,一个山东人,而后来回国探亲无法回国后,定居在哈尔滨的。老人和她的晚辈们在姐姐的墓前唱起了姐姐生前最喜欢唱的俄文歌曲《纺织姑娘》等,情景感人。在墓地中,有座小教堂,是1995年信徒自己出资建造的,应该是为逝者举行宗教仪式时使用的,如今哈尔滨没有神职人员,这个场所看起来也很久没有开放了。据当地人讲,这个墓园也是俄罗斯人经常来怀旧的场所。

      (二)哈尔滨东正教目前的聚会场所

      哈尔滨政府批准的东正教活动场所只有一处,虽然面积只有500多平米,但对于40左右位参加活动的信徒来说已经足够了,更何况这些信徒由于没有统一的圣事活动,并不是同时到达、同时离开,她们点完蜡烛和灯油,顺序祷告后便离开了。这个教堂名字为圣母帡幪堂,在哈尔滨南岗区东大直街270号,原来是一座乌克兰教堂,周边兼作东正教墓地,但目前墓地已经被夷为平地。这个教堂据曾经盛极一时的圣•尼古拉教堂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目前东大直街正在修建地铁,教堂的大门被层层建筑护栏挡住,只有到了教堂面前,才能看到教堂的名字和历史等资料,它的对面是一座天主教堂,在右手边几百米的位置是哈尔滨基督教南岗区教会,更多基督教慕道友参加基督教的活动,都会先到这座教堂,在被告知是东正教教堂后离开,信徒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幈幪堂的建筑是典型的拜占庭式建筑,但整个建筑已经年久失修,信徒们正在想方设法筹集资金,据说修建需要100万左右的资金,政府正在帮助筹措解决。教堂进门处是望道廊或称启蒙所,非信徒只能停留于此,一般不让迈进中殿或称圣所一步,中殿正前方为一屏风样建筑,称为圣像壁,上面挂满各类圣像,这类圣像延伸到中殿墙壁的周围。中殿中间有若干烛台和油灯,供信徒祈祷时放蜡烛及点燃祈祷使用,每个不同位置的烛台有不同的意义。在东正教中,燃烧的蜡烛代表信徒的祈祷。每位信徒进来后都先花钱买蜡烛,一元一支,然后站在圣像前默默祈祷、忏悔,之后在相应的位置插上蜡烛,再按照既定的路线围绕烛台走一周,之后有的信徒开始拿出祈祷书来默读经文和诗歌。圣像壁后方为至圣所,平信徒除在打扫卫生外,其他时间是无法进入其中的。中殿顶部为拜占庭式建筑通有的穹顶,四周有弧顶窗子。在一进入圣所的位置有用俄文字母标示的奉献箱。
   
  
   (三)哈尔滨的东正教信徒

      据走访东正教会、当地宗教部门得知,当地的东正教信徒人数有一百余位,具体人数无法统计,但目前经常到教会祈祷的信徒只有30-40位。其中还包括一些来自俄罗斯的游客和在哈工作的俄罗斯人,我们在2010年7月18日东正教主日,曾到哈尔滨圣母幈幪堂观摩东正教信徒的宗教活动,从上午9点到11点的活动过程中,共有约40位信徒来此礼拜,其中来自外籍的游客有20人左右,其他均为本地信徒,这些信徒中有个别人是俄罗斯族,但大部分是有俄罗斯血统的汉族,从外貌特征上可以清楚看到其俄罗斯人特征。

      信徒的文化程度并不高,其中几个访谈对象多为初中、高中文凭。年龄也多在50岁以上,退休人员较多,这其中有石油公司、食品公司、铁路中学等单位的工作人员,也有一些生意人,来自政府机关的信徒几乎没有。而性别多以女性为主,整个活动过程中,除两个男性信徒和俄罗斯游客外,均多为年长女性信徒。
由于没有神父,信徒们的活动主要是点蜡烛和油灯来祈祷。圣堂中各个位置均摆放着油灯架,不同的位置的油灯和蜡烛有不同的祈祷意义。在一进入圣堂的右手边的灯架处,信徒们点燃蜡烛,放置其上可以进行忏悔,而在左手边的位置的烛光则为了纪念亡灵。信徒们在进门处购买蜡烛,然后在进门右手边的圣像处默立、祷告,在按照一定的顺序点燃、并摆放蜡烛,在每次摆放蜡烛前,都在头及胸前划东正教十字。划十字的方式是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指尖并拢,这象征三位一体;无名指和小指回握,这象征着耶稣基督的神人二性;从上至下,然后从右至左。

      东正教的十字架,除中间大十字外,上端有一小横,就是彼拉多在耶稣头上写的一块牌子,上面用希伯来文、拉丁文和希腊文写了一行字:“犹太人的王拿撒勒人耶稣”。十字架下方有一个小斜杠,左高右低(自西向东看),原因是和耶稣一起被钉上十字架的两个强盗的脚踏位栏线一高一低。高的一端的强盗临终前承认耶稣是神的儿子,从此端升入天堂;低的一端的强调至死不悔改,从低端堕入了地狱。

      东正教徒们每年庆祝的主要节日有复活节和圣诞节。在复活节和圣诞节时,信徒们会自发组织活动,外籍游客和在哈工作人员也会来参加。朱神父在世时,每次参与活动的信徒有近200人。2010年4月份的复活节,据信徒讲她们过了三个复活节,一次是信徒自己过的,一次是上海的王神父来的时候过的,一次是俄罗斯的一个神父经过宗教部门的批准后,来带领哈尔滨的信徒过的。除了复活节和圣诞节外,东正教信徒还有其他十余个节日,但因为缺少神职,信徒们就很少过了。2010年10月14日,是幈幪堂建堂命名八十周年,管理小组准备请上

      当地的东正教会,甚至国内的东正教会,并没有正式的出版物,甚至连东正教的圣经都没有。在信徒手中,有俄汉对照的祈祷书,没有正式印刷的时间和地点,但简体汉字印刷的版式,可以让我们肯定这是针对大陆信徒的。这些印刷品多为境外人员从境外带入境内作为礼物馈赠给信徒的。这些书籍还包括“香港圣彼得圣保罗堂中华正教会文库丛书”,比如圣尼科拉•喀瓦西拉斯著的《事奉圣礼释义》、《正教会》、《正教对诞神女的敬礼》等。后面这些著作只是在东正教教会的负责人那里才有,普通信徒是很少阅读的。

      在对信徒的采访过程中,虽然她们提到自己的经济并不景气,但对于几十个经常聚会的信徒来说,自养基本是不成问题的,因为除教堂外,她们还有一排老教会的房产,一半作为办公,一半来出租,处于黄金地段的位置,可以让几个大厅租出好价钱,而教会的财务支出并不多,除了水电费外,就是堂务小组的工资和一个看门人的费用。而除了租金外,教会还可以收到一些来自境外和游客的奉献款。当然这些钱款对于教堂的重修和重建还是杯水车薪,据保守估计教会的维修至少需要100万元人民币。

      (四)哈尔滨东正教的社会联系

      无论是对于信徒的采访,还从宗教工作人员那里了解,当地东正教与境外组织和个人都有一些联系,这一方面和哈尔滨当地众多俄罗斯人有关、与哈尔滨的历史文化背景有关、与信徒的俄罗斯裔身份有关。2010年的4月14日,宗教部门首次允许俄罗斯东正教的神职人员来当地教会主领复活节的仪式,这是改革开放后,东正教政策上少有的突破。境外人员除参与当地东正教信仰活动外,有时还顺便给信徒带来部分祈祷用书。如前所述,教会使用的一些宣传书籍和圣经材料都由香港印刷完成。

      哈尔滨东正教面临的问题,据信徒讲“主要就是没有神职人员,没有神职人员,信徒就没有凝聚力,没有凝聚力信徒数量逐年下降”,信徒中的矛盾因无神职人员的威信也日益凸显,比如当有信徒在教会门口大声喧哗时,李女士出去劝说,信徒很不满,说她不是领导为什么管她们。没有神职人员,给东正教会带来的最大问题似乎是信徒的洗礼问题,自2000年朱神父去世之后,洗礼工作也就停止了。再没有新增一个信徒,没有神职人员,东正教面临消亡状态。目前估计信徒在100人以内,经常参加周日期待的不到30人。

      东正教会面临的另外一个问题是,没有本地化的神学思想及信仰实践,这使他很难融入当地主流社会。信徒们自我封闭的心理让教会的发展更是雪上加霜,很多人想进教堂参观一下,都被负责人赶走,说找教堂在隔壁,隔壁是基督教南岗教会,而对于自己的信徒,负责人的要求也很多,经常谴责信徒的作法不规范。作为外来人很难融入东正教中,长远看来缺乏神职人员,且具如此保守倾向的东正教必然会处于更加边缘化的地位。

      三、内蒙古额尔古纳市东正教现状

      与哈尔滨东正教对比起来,额尔古纳的东正教更具现实及未来意义,之所以如此说,因为东正教在额尔古纳更具群众基础,又有一批年轻的东正教教信徒,有志于东正教在此地区的发展,加之其与俄罗斯之间更为紧密的地缘关系以及历史因素造就的血缘纽带,让东正教的现实感变得更加可测,而这种现实性又容易让人有分析其未来走向的冲动。

      (一)额尔古纳东正教历史

      东正教进入额尔古纳地区,是从19世纪中后期俄罗斯人越界盗采金矿开始的。据史料记载,1860年起,俄国流民开始越界盗采黄金,到1884年,人数达1.5万人。1885年被逐出。1892年,数百人再次进入,被逐,留下房屋23座,矿井50余座。义和团运动期间,边关废弛,沙俄趁机骚扰我边疆地区,边防卡伦被毁,俄罗斯人再次大批流入。到1907年,俄罗斯人达1000户以上,人口约5000人。1911-1912年,即十月革命后,又有大批俄国的资本家和白俄一些军官、以及一些东正教神职人员为躲避红色革命的镇压,涌入此地,也带来了东正教信仰。这些人被称为归化人。据1922年《呼伦贝尔志略》人口统计资料记载:当时在该地区的俄罗斯人达1855户,9883人。解放后,这些人大部分返回了俄罗斯,还有一部分去了澳大利亚和欧美地区。从十九世纪中后期开始,来自山东、河北等地的劳工也来到此地和俄罗斯边境地区,与俄罗斯人通婚。他们的妻子也将她们祖辈的信仰带到了中俄边界中方这边。随着当地俄国人与中国闯关东人群的相遇,造就了中国的俄罗斯族这个族群,他们主要聚居在内蒙古自治区额尔古纳旗中俄边境室韦一带,随着抗日战争中日本人的清边,不少人有被迫迁移到恩和、三河等地。俄国人信仰的东正教亦在这个族群中繁衍发展。目前俄罗斯族多为二代、三代、四代,很多年长者的母亲为俄罗斯人,而父亲多来自河北、山东这两个省份,这些老人的口音可分辨出他们是河北人,还是山东人,而这些族人的相貌,隐约有着俄罗斯人的特征。

      正如他们的俄罗斯血统,随着与汉、蒙古等民族的通婚逐渐得以稀释,他们的东正教信仰也在一代代间得以淡化。额尔古纳地区曾经拥有19座东正教教堂,在上护林、下护林、三河等地均有规模较大教堂存在。

      1921年,在库利卓维屯(今下护林)建成当地第一座东正教堂,据1943年的统计,有信徒2200人,1956年关闭。圣斯特列钦斯克—彼特罗帕夫洛夫斯卡娅教堂座落于三河镇,1932年建,木结构教堂,在1944年曾有1800名信徒,1956年关闭。米哈伊勒——阿尔汉吉斯卡娅教堂,坐落于上乌尔根村,1934年建,最多时拥有1600名信徒。圣波科罗夫斯卡娅教堂坐落于上库力乡,1945年时有1700人名信徒,1956年关闭。其他规模较大的教堂还有拉不大林教堂、位于上库力村乌斯别尼亚教堂,位于下库力村的喀山圣母教堂。这些教堂中,规模最大的教堂是三河教堂,后来,它变成了一个面粉厂,最后被拆毁了。20世纪50年代,教堂的圣具被搜集到了苏沁教堂,到1965年这些圣具都被烧毁了,烧了三天三夜。在文革期间,这些教堂无一存在,均遭到破坏,甚至现在连一些遗迹都无法寻获。唯一能看到的便是在额尔古纳东正教会看到的,从三河教会流落到澳大利亚,再从澳大利亚请回的两幅圣像。如果说,再要发现一些历史痕迹,恐怕只能到那些每周坚持东正教信仰生活的老太太们身上寻找。

      (二)额尔古纳东正教堂

      额尔古纳旗目前仅有被批准的东正教活动场所一座。额尔古纳这座东正教堂从1992年开始建设,到2009年8月30日正式开堂献礼,整整经历了17年多的时间。这期间建建停停,有经费原因,但更多的是国内对于东正教地位界定的争议。这些争议也让这座教堂的命运无法得到保障。俄罗斯捐献的圣像壁醒目地矗立在教堂的东墙上,但据知情者透露,这些圣像在海关并没有被放行,而是退回到黑山头海关对面的俄罗斯普区办事处,在一个仓库中一保存就是5年,直到2008年俄罗斯研究会的一些会员联名向国家有关部门写请愿信,这批圣像才得以运回,并摆放,其上散发的油漆味及光亮的色泽,很难让人想到这是多年前的作品。
额尔古纳东正教堂坐落在额尔古纳旗政府所在地拉不大林镇的城南,一进入拉布达拉镇,这座教堂及其上树立的十字架首先映入到访者眼帘,这是一座三层楼高暗红色建筑,面西背东,秉承了人从罪恶的西方进入,从光明的东方走出的东正教信仰传统。教堂样式据管委会人员介绍,参考了圣索非亚教堂的建筑模式,但无论从规模、材质,还是从建筑风格、布局上说,都很难与索非亚媲美。教堂是由当地的一个建筑设计部门作的,规划教堂前,曾参访了哈尔滨等多座教堂的建筑样式。可能是因为参考的多了,这座教堂总有点“四不像”的感觉。教堂顶上的“洋葱头”也少了应有的弧度,而教堂本身也谈不到什么风格。最多说是半拜占庭式,半俄罗斯式。

      教堂由上海的王神父主祭,诵经士富某辅祭,经过祝圣典礼后,在2009年8月开始开放使用。从教堂正门进入教堂中,里面布局颇有东正教特色,进门位置为望道廊,未受洗信徒只能止步在此,圣殿内部颇为宏伟明亮,进门右手边为出售圣物的地方。里面有圣像,有各种有关东正教的介绍书籍,这些书籍多为香港出版机构出版,有东正教妇女作礼拜时所佩戴的头巾,圣蜡也在这里出售。左手边是一排长凳,供年长不能久立者使用及一桶经过祝圣的圣水,作为教堂日用。在教堂的左中右中间位置各有放置圣油和摆放蜡烛的地方。每个位置均有不同的含义,有忏悔之处,也为亡灵祈祷之处,教堂的正对面墙壁上,是上述来自俄罗斯的圣像壁。圣像壁上,有些图像是有固定摆放要求的,比如左边的圣母抱圣婴像,右边耶稣基督像、还有靠右边侧门该堂的主保圣人像等。但其他圣像内容和顺序可依神职人员喜好,自由摆放。圣像壁上有多位圣经人物及东正教圣人图像。在教堂四周墙壁上,悬挂有东正教十二节日图,这些图像是由教会请人后期制作的。在圣像壁的后面是教堂至圣所所在地,这个地方只有神职人员才有资格进入。

      (三)额尔古纳的东正教信徒

      额尔古纳东正教会没有神职人员,故无法举行正式的礼拜活动,只是在周日时,信徒们按照东正教的礼仪,举行东正教仪式。但其中的主要部分由录音部分代替。目前,由俄罗斯东正教神学院学习过7年的孙×担任教堂的护堂工作。他在其中充当类似于“神职人员”的功能,刚才提到的圣水便是由他祝圣的,他也是唯一能进入至圣所的人。平常非正式的礼拜活动也是又他来带领。用他的话说,他目前只是起到一个普及东正教信仰知识和礼仪的作用,没有神职的资格。按照中国现行的宗教政策,中国的东正教神职人员依据东正教教义,很难自选自圣。在这种情况下,来自俄罗斯和澳大利亚的一些东正教信徒及组织,鼓励当地的俄罗斯族人外出东正教神学院学习,并提供奖学金等。目前在额尔古纳东正教会,便有4位从俄罗斯学习回国的信徒,其中有学圣咏的、有学画圣像的,他(她)构成当地,乃至国内东正教发展的一支生力军。

      东正教信徒在当地并不是很多,额尔古纳市民政局的登记,俄罗斯族人有2000千,其中真正保持东正教信仰且有信仰生活的大概不到300人。在笔者参与礼拜活动时观察,只有十几位信徒参与活动,其中多为年纪大的女性,中年女性在其中有很少比例。只有一个男性,他本人不是东正教信徒,他是陪爱人过来参加活动的。经访谈得知,这些老人的母亲多为俄罗斯人。老人们进门后,购买蜡烛,然后依次来到烛台前,点燃蜡烛,进行忏悔、祷告,礼拜在9点钟开始,到了10点钟左右,孙×开始用斯拉夫文颂经,之后便进入至圣所中,播放礼拜用仪式录音。之后,有信徒在为死者祈福的单子上填上一些关于死者的信息,并缴纳一定的费用,由孙×将这些资料带入至圣所中,为死者进行祈福。礼拜大概在11点的时候结束。整个仪式庄重肃穆,女性信徒皆戴头巾,着群装。孙×亦着东正教神职人员服装,类似于一个金色的大褂。仪式期间,有信徒到圣像壁下献花,也有信徒将纪念去世亲人的食物带入圣殿与其他信徒共同分享。

      通过走访当地俄罗斯族人的家庭,我们感到东正教信仰在当地并不浓厚。只是有老人在的家庭,在屋子的西北墙角还有圣像壁。等老人去世后,新建的房子中已没有圣像壁的位置,或者老房子的圣像壁也被遮挡起来。

      俄罗斯族分布于额尔古纳旗下属的几个乡镇,每个乡镇间的距离又很远,但教堂只有一座,所以很多离教堂较远地区的信徒只能在较大节日时才能到教堂参加活动。平常的一些活动只能在自己家中进行。恩和乡是俄罗斯民族乡,离拉不大林有90公里的距离,该乡俄罗斯族人的比例较高。村里最宏伟的建筑,上立十字架,但那只是一个俄罗斯民族博物馆,是开发旅游用的,虽有一些圣像等内容,但似乎并无宗教含义。整体来说,东正教信仰较文革之前,出现明显颓势。

      额尔古纳东正教会成立有管委会,管委会主任是额尔古纳旗前任民宗局局长,副主任是一个研究东正教历史的专家,看护教堂的孙×是管委会成员。额尔古纳东正教会除教堂外,几乎没有任何教产。向孙×一样的护堂人有一定的生活补贴,这些补贴由宗教部门发放,金额并不多。

      四、中国东正教何去何从

      从调研的情况来看,作为历史上东正教比较兴盛的地区中国东北(包括黑龙江及内蒙古),东正教已经十分衰落,岌岌可危,几近消失。从信徒数量来看,哈尔滨只有100多人,额尔古纳市也只有300多人,两地和周边地区加起来信徒人数也就800人左右。实际参加日常信仰生活的人数更少,就我们在这两个地区的两座被批准有宗教活动的教堂所看到的情况而言,每个教堂只有十多名中国信徒,加起来也就是30人左右。就信徒素质而言,也不乐观。信徒主要是俄汉通婚的第二代与第三代,他们只是按照传统和习惯来信仰,对教义不是很清楚。第二代还有些人懂俄语讲俄语,第三代懂俄语的就少了,一些能讲俄语的是后来又重新学的。有的在当地学,有的去俄罗斯留学。一般语言继承优势只在两代人之间。上教堂的90%是50岁以上的老年妇女,年轻人绝无仅有(这种情况在额尔古纳市更严重)。仅有的这些信徒的信仰生活也非常可怜,只能点点蜡烛、自己默默祈祷。拉布大林有个懂礼仪的准神职人员,也只能放放录音,充充门面。真正的让信徒有所感动有所期待的信仰活动是难得一次特批的俄罗斯神父主持的节日礼拜。信徒书籍资料方面,东正教没有自己翻译的中文圣经。只有部分信徒有一部祈祷书,其他书籍很少,只能由一些亲友从香港或海外零星带进来几本。照目前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两地的东正教大约在10到15年内会消亡。按照现行的政策,东正教在中国的恢复也没有可能。

      东正教在中国的消失可能会产生这样一些后果。

     (一)宗教与文化生态遭到破坏

     中国宗教政策目前虽然只承认五大宗教,可在东北这样的特殊地区,实际情况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六大宗教并存。东正教在东北地区,曾经一度繁荣,盛况空前。不仅是教堂精美,信徒众多,而且当地文化与风习带来影响。哈尔滨的东正教教堂现在保存完好的虽然只有两三座,但仍然以其宏伟壮丽、典雅庄严令人叹为观止,肃然起敬。若是当年那二十多座教堂都存留至今,这个城市的风貌肯定又是另一番景象。全盛时期,哈尔滨有二十多种东正教报刊杂志,现在也一一不再。黑龙江是全国基督教发展最快的地区之一,光哈尔滨市,基督徒就有二十万之众。佛教的寺庙也星罗棋布,信众也颇多。而东正教却在一天天走向消亡。额尔古纳地区原来有十九座木质的精美教堂,全都灰飞烟灭了,现在有的是90年代新建的。原来的俄罗斯民族乡恩和乡是歌舞之乡,每年的“巴斯克节”(复活节)都会有大型庆祝活动,有教堂内肃穆的敬拜,也有教堂外欢乐的游行,多彩的歌舞。现在,也都不复从前。像传统的俄罗斯扣子琴的琴师恩和乡也只有两三个了。若东正教彻底消失,所有这一切也都会与之俱尽。或者虽然还可以勉强保持一点外壳,而内里的精神却荡然无存。

      这种情况对于生长生活于此地的俄罗斯族人和俄汉混血后裔而言,无疑是一种很大度缺失与遗憾。长此以往,不用太久,他们就会泯然众人,被汉族同化,而失去任何民族特征。对于整体的中国宗教与文化而言,也是多样性与丰富性的丧失。

      (二)中俄关系受到一定影响

      东正教在俄罗斯相当于国教,历史上的政教合一自不带说,自苏联解体后,东正教的地位一直呈上升趋势,目前,在国家政治生活中,也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中国与俄罗斯已经建立战略伙伴关系,是历史上两国关系最好的时期。近年来,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诸多方面,都有很好的合作,两国也互办“中国年”、“俄罗斯年”等历时长、规模大、范围广的友好文化活动。两国关系的进一步发展与突破,必定表现在文化与宗教方面。俄罗斯方面已经一再提出这方面的要求,包括在中国建教堂与派神职人员等。而中国的现行政策,使他们的努力屡屡受挫,这无疑对他们的情感有所损伤。这样,国家对于东正教的政策成为两国关系进一步发展的重要焦点。

      两国之交,应该是在各方面逐渐加深,如果仅仅限于利益之交,是难以稳固持久的。文化交往有利于深化情感,而宗教信仰是其核心。没有核心的沟通与交流,其他的一切终究肤浅与皮毛,没有根基。

      从历史上看,俄罗斯东正教神职人员在中国一直受朝廷恩待,在对西方天主教与新教严格禁止的清代,统治者对东正教也网开一面,区别对待。不但提供居住场所,允盖教堂,而且也传教团陆续前来。而东正教在中国并没有广收信徒,大造影响。来到中国的神职人员与信徒也没有任何颠覆大清帝国的意愿与想法。他们在经济往来、文化交流方面倒做了不少工作。如收藏中国典籍,第十一届传教团学生库尔粱采夫1832年就从中国带回去80回《红楼梦》的珍贵抄本,1962年,这个抄本在列宁格勒被发现,引起轰动。这是在中国境外发现的惟一的《红楼梦》抄本,被称为“列藏本”。1986年,中华书局将之影印出版。此外,他们还与中国方面互赠图书,还从事书刊翻译与汉学研究。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就是由第十三届传教团的医生巴济列夫斯基翻译的。著名汉学著作有《儒教》、《中华帝国详志》、《中国的民情风尚》、《俄国驻北京传教团成员著作集》等。

      (三)经济发展与投资环境形成一定缺陷

      从经济方面来看,东正教的消失会影响到中国的经济与投资环境。目前,中俄经济方面的来往已经涉及主动领域,在东北地区,这种联系更加紧密。不只是中国人去俄罗斯办厂经商,俄罗斯也常常来中国。光哈尔滨就有不少常驻的俄罗斯商人,太阳岛上还有俄罗斯风情园。这些常驻中国的俄罗斯人,许多是东正教徒,其中不少是虔诚的东正教徒。他们有信仰生活的需要。比如在哈尔滨惟一作为宗教场所开放的东正教堂,前来参加周日礼拜俄罗斯人人数就超过了中国人。中俄边境口岸,这种情况应该更是如此。

      就是对于中国人而言,东正教及其文化是一种重要的吸引力,或者说是一种重要的旅游资源。哈尔滨是一个重要的旅游城市,除了冰雕、滑雪等吸引游客外,俄罗斯风情也是重要的一环。额尔古纳地区近年来也成为不断升温的旅游热点。我们去调研的时间,正逢当地的旅游旺季,家家宾馆都供不应求,人满为患。而家庭旅馆也如火如荼地发展起来,不只是恩和、室韦这样的景点乡镇,就是在拉布大林镇,许多居民也在行动。他们打出的主要旗帜就是俄罗斯民族乡、俄罗斯风情游。试想,如果东正教及其文化彻底消失,他们的号召力一定会大受影响。

      从上述几个方面来看,在中国保留东正教及其文化应该利大于弊,而且刻不容缓。建议中国政府有关部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拿出可行方案,并尽早付诸实行。其实,从近年来的情况可,政策还是有所改变,宗教管理干部也做了一些实事。如让俄罗斯神父来哈尔滨东正教堂主礼2010年复活节,让大批俄罗斯东正教徒随着参与活动,包括教堂礼拜和扫墓纪念等。批准俄罗斯圣像进入境内装饰新建教堂,批准拉布大林东正教堂正式开放,并委任管理小组等。这些举措都是对原有政策的突破与调整。当然,这些还是权宜之计,并非根本解决之道。

      从我们的调研情况来看。哈尔滨与额尔古纳市的东正教信徒在信仰上比较虔诚,特别是老年信徒,在政治上比较顺服与依赖政府。基本上没有大的超出国家宗教管理政策的事件,个别如在境外受洗和接受外来书刊等事件,都完全出自信仰需要,是信仰需要没有得到基本满足情况下的反映。目前,还没有形成像天主教那样的地下教会和像基督教新教那样家庭教会。所以,在东正教及其文化的保存上,政府起着主导的作用。目前的主要问题在于,地方宗教管理干部在等中央的政策,而国家宗教局干部对当代情况不十分了解,不敢贸然调整现行政策。我们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地方宗教管理干部应该大胆地作出一些尝试,如把以往的“一事一议”再进一步扩大。如已经在国外学习过东正教神学并有志于做神父的人员,虽然当成是没有经过批准出去的,他们回来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可以正式任用;不能无限期考察,否则失去意义。同时也选拔一下人员,派他们到国外去学习神学。这样两批人可以形成先后相续的梯队,这样,大约花上十到十五年时间,大致可以挽救中国东正教于危亡,也可以免于中国东正教长期依赖于境外。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支持与鼓励这些人做东正教神学与礼仪中国化的工作,包括主日礼拜采用汉语而非古斯拉夫语等。当然,所有这一切,其中最重要的一环是宗教管理干部思想观念的改变:不要把东正教信仰当成洪水猛兽,不要把东正教徒的常规信仰活动要求当成得寸进尺,不要把东正教的恢复当成危险,不要把东正教已经文化的消失当成成就。

      从信徒方面来说,首先,应该大力提高自身素质,包括信仰素质与文化素质,不能仅仅满足于有一个正规的礼拜仪式,还要熟悉圣经,了解神学,懂得政策,掌握文化。其次,要逐步开展东正教中国化的工作,从礼拜仪式到圣经文本、神学思想都需要中国化。从长远来看,要想每个信徒都会古斯拉夫语和俄语是不可能的,俄罗斯族人的语言优势到第三代也没有了,他们使用的日常语言还是汉语。如果礼拜语言不中国化,恐怕以后礼拜就徒有形式。第三,信徒要调整心态,要融入社会。现在,东正教信徒一方面觉得自己是弱势群体,被人忽视,希望政府给他们正当信仰生活空间与权利;另一方面,他们又觉得自己的信仰是惟一正确的,对非东正教信徒不太接纳。哈尔滨东正教堂临近基督教堂,常常有新教徒或慕道友走错到东正教堂来,他们一般都被拒之门外。东正教信徒还没有考虑好怎样塑造自己的社会形象,或者还没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总之,中国的东正教信仰不能停留于俄罗斯民族信仰的水平,应该成为可供中国人选择的一种信仰形式,与中国当代社会生活相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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