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来,鞑靼斯坦一直被认为是俄罗斯北高加索地区所有穆斯林人口占多数的共和国中保持社会稳定、人心平睦的典范。然而情势丕变,鞑靼斯坦近来也卷入了分离主义的冲突漩涡中,究其缘由,则要归咎于鞑靼斯坦共和国境内一场持续至今的宗教派别之间的内战。
在鞑靼斯坦的四百万人口中,逊尼派穆斯林就占了一多半。长期以来,他们一直与信奉东正教的俄罗斯人保持着和睦友好的关系。位于莫斯科以东450英里(724公里)、伏尔加河畔的喀山(俄罗斯联邦鞑靼斯坦共和国的首都和最大城市——编者注),也一直是一个繁荣而具有吸引力的城市。
然而,自今年七月以来,这种平静与安宁已经不复存在。当时,数名行刺者枪杀了一个名为瓦里路拉·亚库波夫(Valiulla Yakupov)的当地著名的伊斯兰教领导人,与此同时,通过引爆藏于汽车底部的炸弹,行刺者们也差点让鞑靼斯坦共和国的首席穆夫提(伊斯兰教教法说明官)伊尔杜斯·法伊佐夫(Ildus Faizov)送命。虽然还不清楚行刺者们确切的作案动机,但许多喀山的居民都相信,该起暗杀事件与这两位宗教领袖对于一种新兴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组织——萨拉菲斯特(Salafist,伊斯兰教逊尼派中的新型原教旨主义信仰派别,鼓吹更严格的极端主义模式,主张以先知的最初教导为基础的完整而永恒的伊斯兰教法就是法律本身,最初流行于阿拉伯半岛尤其沙特阿拉伯,近年来其势力在其他伊斯兰国家和地区也有所渗透蔓延,甚至在部分地区还出现了隶属于该教派的民兵武装——编者注)的公开抵制有关。
俄罗斯科学院阿赫马德•亚利卡波夫(Akhmet Yarlykapov先生认为,在前苏联时代,伊斯兰教在鞑靼斯坦很大程度上是作为一种族群控制的工具,具有一种平民宗教的特征。但是,近年来,在整个穆斯林世界拥有广泛追随者的萨拉菲主义(Salafism,萨拉菲斯特组织所主张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信仰)也侵入了鞑靼斯坦,尤其在年轻人中的影响日渐扩大。来自俄罗斯北高加索地区其他共和国以及前苏联所属中亚国家的移民也将一些更为保守的伊斯兰教派主张带到了鞑靼斯坦境内。
究竟在鞑靼斯坦境内有多少萨拉菲斯特分子还不清楚。当地一个名叫瑞德•萨尔曼(Farid Salman)的穆夫提说,3000人这样一个官方数据非常有可能大大低估了其实际人数。老一辈人以及身在官方宗教架构内的伊斯兰教徒对于萨拉菲斯特教派往往心怀疑惧,将其视为外来之物和激进主义组织。自2011年初上任以来,鞑靼斯坦首席穆夫提法伊佐夫(Faizov)先生就开始清除那些有保守倾向的伊玛目(主持清真寺祷告的教长,也称阿訇),并查禁了那些从沙特阿拉伯流入的伊斯兰教科书,这些都与其前任对于萨拉菲斯特教派所奉行的基本上不予干涉的立场大相径庭。
Salman先生警告说“传统欧洲的边缘区域正在被塔利班化”,当然,这种论调很可能是一种高估了事态的忧惧。在很多方面鞑靼斯坦都不同于俄罗斯北高加索的其他地区。鞑靼斯坦在经济上十分繁荣,不仅石油储量丰富,而且制造业发达,这些都意味着鞑靼斯坦在经济上对莫斯科的贡献要远高于它所得到的联邦财政支持,不像北高加索其他地区那样严重依赖联邦的财政支援。更为重要的是,相比于分离主义猖獗的俄罗斯南部地区,在鞑靼斯坦分离主义并没有多少市场,大多数的鞑靼斯坦人对于“俄罗斯人”这一身份的认同感要比很多车臣人(举例来说)强烈得多。
然而,令人忧虑的是,鞑靼斯坦官方对于今年七月这起袭击的反应。它在八月份通过了若干新的法令,以对付萨莱菲斯特组织及其成员。这些法令与达吉斯坦(位于北高加索地区东部的俄联邦加盟共和国——编者注)为对付伊斯兰瓦哈比教派而通过的臭名昭著的法令颇为相似——达吉斯坦的那部法令在实施过程中十分简单粗暴,充满挑衅意味,结果反而助长了激进的地下武装组织的发展。
克里姆林宫方面很显然不愿意看到又一个穆斯林人口占大多数的区域蜕变成为无政府状态的暴力泛滥之地。8月28日,在达吉斯坦境内,一个自杀式炸弹袭击者杀死了一位受人爱戴的伊斯兰教苏菲派(主张禁欲主义和神秘主义的教派)学者。这可能会在达吉斯坦这个饱受冲突困扰的俄罗斯加盟共和国境内激起新一轮的暴力冲突。巧合的是,就在这起袭击发生的同一天,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金对鞑靼斯坦共和国进行了访问和视察,意欲显示他对鞑靼斯坦地区领导人的支持。他语气严厉地宣称:“犯罪分子们的卑鄙意图将永远不会得逞!”
现在还不清楚莫斯科方面未来计划采取怎样的措施来应对。卡内基基金会莫斯科中心的阿列克谢•马拉申科(Alexei Malashenko)先生认为,“俄地方当局将被迫与萨拉菲斯特组织进行对话,这是早晚的事儿”。然而,对话并非俄罗斯地方当局应对他们所不了解也无法掌控的社会暴力的习惯方式。七月的这两起恐怖袭击似乎也不可能是鞑靼斯坦境内最后一桩爆炸或者谋杀事件。
(翻译:刘显刚)
(本文转译自:《经济学人》2012年9月1日,本网首发,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