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2005年中,中东地区继续牵动着国际关系敏感的神经。在巴以冲突、伊拉克局势和伊朗核问题这三大难点交错的形势下,恐怖主义的发展依然是令人瞩目的一大现象。本文将在回顾过去的基础上,着重对中东恐怖主义发展中的宗教与战争因素作一评析与思考。
一、20世纪中东恐怖主义的发展及其原因
(一)从国内向国际的扩展 中东恐怖主义与整个伊斯兰世界的恐怖活动紧密相联,它自冷战时期开始出现,20世纪70年代得到发展,80年代最为活跃,90年代规模和影响继续扩大,“9·11”至今,仍然此起彼伏,从未绝迹。
20世纪40至60年代,恐怖活动以暗杀政要或知名人士为主要目标,从事恐怖活动的是一些国家政治反对派组织中的激进成员。如50年代伊朗伊斯兰敢死队成员暗杀伊朗总理阿里·拉兹马拉将军,60年代埃及穆斯林兄弟会图谋暗杀纳塞尔等。
70年代,埃及总统萨达特对宗教的怀柔政策导致穆斯林兄弟会分化,产生出“赎罪与迁徙”、“圣战者”、“伊斯兰解放党”等激进组织,继续从事暗杀、绑架、爆炸或其他颠覆活动。在巴勒斯坦,由于反对阿拉法特寻求政治解决中东问题的途径,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中的极端派另组“巴勒斯坦人民阵线”、“伊斯兰耶路撒冷圣战者”等组织,在反以色列占领的同时从事恐怖活动。如从意大利劫持以色列客机到阿尔及尔,暗杀约旦首相瓦斯菲·塔勒,枪杀以色列运动员等。
20世纪80年代,黎巴嫩真主党、巴勒斯坦的哈马斯等一批新的伊斯兰激进组织建立。这一时期影响较大的恐怖袭击事件有:埃及总统萨达特被暗杀;美国驻贝鲁特大使馆及美国海军陆战队驻贝鲁特司令部被炸;美国泛美航空公司的一架班机在苏格兰的洛克比上空爆炸。汽车炸弹、人体炸弹等自杀性袭击方式更是令人震惊。
冷战结束后的90年代,针对外国使馆、商务机构和游客的恐怖活动在阿尔及利亚和埃及最为突出。1994年,阿尔及利亚共发生三起劫机事件,“伊斯兰拯救阵线”分化出的极端派力量与政府冲突不断,造成全国性动乱和成百上千人的伤亡。1995年埃及恐怖分子暗杀穆巴拉克总统未遂,1997年极端分子在埃及南部旅游胜地卢克索制造恐怖事件,连同此前埃及各地发生的暴力事件30余起,总共造成170多人死亡。
值得注意的是,90年代直接针对美国的恐怖活动从数量到规模都急剧上升,打击目标也从美国国外扩展到美国国内。1993年纽约世贸中心被炸,1996年沙特美军基地被炸,1998年美国驻肯尼亚和坦桑尼亚大使馆被炸,2000年美国军舰“科尔号”在也门首都亚丁港遭袭,直至2001年9月11日袭击纽约国贸大厦和华盛顿五角大楼的事件之后,中东恐怖主义成为举世瞩目的一大国际问题和现象。从表面上看,绝大多数恐怖事件系伊斯兰极端主义分子所为,打着伊斯兰教的旗号,使用穆斯林的身份,带有强烈的宗教色彩。但归根结底,还应从伊斯兰国家和地区的现实处境中寻找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发展的重要诱因。
(二)宗教与战争因素 总的来说,20世纪中东地区伊斯兰名义下的暴力恐怖活动发展与宗教和战争两大因素相关。
首先,第三次中东战争的后果导致阿拉伯民族主义衰落和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复兴。原教旨主义派别的分化导致宗教极端主义,宗教极端化又导致了以宗教为名义的恐怖主义。例如,巴勒斯坦的哈马斯,其前身本是和平的慈善组织,以扶贫济困作为现代伊斯兰运动的社会实践,为被占领土上的巴勒斯坦人谋利益。但是,正如他们的领袖亚辛所说:“我们只能用有限的手段自卫,我们没有F-16轰炸机,没有阿帕奇……无论我们是否进行自杀爆炸,都会遭到以色列的杀戮。”美国扶植和袒护以色列的政策,引发了伊斯兰世界普遍的迁怒,半个多世纪的难民营生活又使绝境中的穆斯林青年愤然萌发为正义而死、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理念和做法。所以,既要对争取民族独立的合法抵抗运动与伤害无辜的非法恐怖主义行为加以区分,又要看到,在中东特别是巴勒斯坦,从事恐怖活动的并非只有巴勒斯坦抵抗运动中的激进势力一方,或者说仅仅表现为弱者对强者的一种反抗,也包括以色列军队及一些犹太人定居者对巴勒斯坦平民的滥用武力、滥杀无辜和过度报复行为。宗教派别的恐怖活动,总是在激烈的民族、地区冲突或政治斗争中出现,只要中东和平问题得不到解决,就不可能在中东消除以宗教为名义的恐怖主义。
其次,在苏军入侵阿富汗时期,美国为了与前苏联争夺,曾向阿富汗抵抗运动中的宗教集团提供军援和培训,助长了宗教极端主义势力。整个战争期间,有数万名来自阿拉伯国家的外籍圣战者投向具有极端原教旨主义倾向的阿富汗伊斯兰党的武装力量,后又转向支持塔利班和本·拉登。而拉登本人不仅参加了阿富汗战争,还通过其家族设立的“伊斯兰拯救基金会”援助阿拉伯志愿者参加游击战。如今,中东地区的暴力恐怖活动是以伊斯兰“圣战”的名义而实施的,参与恐怖行为的主体都是具有极端倾向的秘密宗教组织。恐怖分子大多来自阿拉伯国家,当年曾参加过阿富汗抗苏战争,并自称为“阿拉伯阿富汗圣战者”。美国和西方把国际恐怖主义的猖獗与本·拉登设在阿富汗的“基地”组织联系起来,可谓“事出有因”,正是美国及其盟国的战争政策以及长期战乱的环境使阿富汗成为国际恐怖主义的中心。
第三,海湾战争的后果以及战后美国的中东政策,使以宗教为名义的恐怖主义再度加剧。这是因为,在战争初期,大多数伊斯兰国家和伊斯兰复兴运动组织都谴责萨达姆对科威特的入侵。随着海湾危机的拖延,美国以联合国决议的名义组成“反伊国际联盟”,动用多国部队,把保卫沙特阿拉伯和解放科威特的防御行动变成向伊斯兰世界显示实力、实施强权政治的演习,图谋从政治上和军事上摧毁伊拉克。面对美国出兵海湾是否正义的问题,阿拉伯国家、伊斯兰国家和自认为代表民意的非政府宗教组织都利用伊斯兰教来确证自己对这一重大问题的立场。一方面,持反萨达姆立场的沙特和埃及政府通过官方宗教领袖和学者发布“教令”,说明外国军队在沙特驻军不违背伊斯兰教;另一方面,在政治上支持伊拉克的宗教学者召开国际会议,也以“教令”的形式指责那些与美国合作、派兵参加多国部队的阿拉伯国家领导人是伊斯兰教的“叛逆”、“十字军”国家的代理人和工具,号召人们用“圣战”和革命推翻他们。例如沙特宗教政治反对派“阿拉伯半岛伊斯兰变革运动”和“海湾猛虎”两个组织不仅声称对沙特美军基地爆炸案负责,还发表声明要求所有“十字军”撤出阿拉伯领土,结束沙特王室的统治。反伊联盟成员国当中一些向海湾地区派遣军队的国家,都面临民众的反美示威和要求撤回本国军队的压力。“伊斯兰战争政治”成为海湾战争的一个特别政治现象,伊斯兰国家的政府和宗教领袖、伊斯兰复兴运动组织等,在这场战争中表现出不同的政治立场和观点,但都利用了伊斯兰教。政治宗教化现象使针对美国的暴力恐怖行为也必然采取宗教的形式,一些虔诚的阿拉伯穆斯林把美国在海湾地区的军事存在视为非法侵略伊斯兰领土的“占领军”,如同当年的“十字军”一样。本·拉登早在海湾战争爆发之际,就成立了“全世界伊斯兰阵线”,数年内,他在埃及和印度次大陆成立数个伊斯兰主义组织及恐怖主义集团。1998年,这些组织在白沙瓦成立反犹太人和基督教徒的“伊斯兰圣战阵线”,号召所有穆斯林随时准备袭击和消灭异教敌人——美国。这就是海湾战争后美国不断遭到恐怖袭击的一个根本原因,也说明反美情绪与恐怖主义之间的因果关系。
二、“9·11”之后中东恐怖活动的扩大及影响
(一)“基地”、塔利班现象与“圣战”意识的继续 塔利班作为曾执掌阿富汗政权数年的政治力量,并没有随着“9·11”后的阿富汗战争而灰飞烟灭。伊拉克战争之后,阿富汗南部成立了一个由阿富汗人、阿拉伯人、乌兹别克人和伊朗人组成的新的“圣战”阵线,他们分期分批地到伊拉克费卢杰附近的训练营里参加培训。2006年2月以来,“基地”组织和塔利班宣布,他们已控制了巴基斯坦西北部的北瓦济里斯坦省的大部分地区和南瓦济里斯坦省的一部分地区,并成立一个“瓦济里斯坦伊斯兰国”。发布消息的俄罗斯媒体认为,恐怖分子们选择此时宣布建国,是在警告美国不要动伊朗。塔利班与前反苏“圣战”力量联盟,同时得到“基地”组织的资金、武器和技能援助,自5月中旬以来,在阿富汗南部、东部几省发动了“9·11”以来最大规模攻势,袭击联军和美军的驻地与设施。他们在南部战场与阿政府军及多国联军激战,并利用美军车制造的交通事故在首都喀布尔掀起反美骚乱。南部塔利班分子在赫尔曼德省通过纵火、恐吓和暗杀等手段,迫使该地区大约200所学校关闭。这种反教育攻势不仅是出于塔利班一贯反对女孩上学的方针,更重要的目的在于削弱卡尔扎伊政府的威信。作为政权的塔利班虽然不复存在,但这股力量对阿富汗新政权和驻阿外国军队的冲击将是长期的。
另据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报道,“基地”在伊拉克分支机构领导人扎卡维被美军炸死后,从他的日记和电脑资料中发现,扎卡维的势力已从伊拉克渗透到全球许多国家。“基地”在全球的恐怖网络正在进行重组,向多中心结构转化。它并非严密的全球性组织,而是一个为“圣战战士”提供网络组织和后勤服务的平台。德国《商报》评论说:“基地”组织在全世界传播的意识形态基于“321”模式,即三个敌人要为穆斯林世界的弱势地位和受压迫状态负责,这三个敌人是“十字军”(西方基督教国家)、犹太人(以色列)、“傀儡”(穆斯林国家的政府,被指责为西方的帮凶),对此,必须以“圣战”打击敌人,战场则是被敌人占领的穆斯林国家和敌国的心脏地带。这种意识将促进伊朗、伊拉克、阿富汗以及世界其他地区的反美力量联合起来,按照统一的战略组织行动。
(二)恐怖主义与宗教派系斗争(伊拉克主战场) 由于伊拉克战后遗留问题的尖锐化,使伊拉克成为新的全球恐怖主义中心。早在2003年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之始,拉登就号召结束美国在伊拉克的“侵略和占领”。作为拉登的代表,伊拉克反美武装头目扎卡维在2005年曾陆续发表了7次讲话,指责伊拉克军队是一支叛教的、唯利是图的军队,已经和“十字军”站在一起,必须要和它作战。他还宣布伊拉克基地组织将要成立一个新机构“奥马尔军”,来打击伊拉克最大的什叶派政党伊斯兰革命最高委员会下属的民兵组织“巴德尔旅”。扎卡维的目标除了驻伊美军及伊拉克新政府外,还包括一切与伊拉克政府合作的人。
以2005年为例,伊拉克境内爆炸袭击的对象主要是国民卫队、美军据点、执政党总部、警察学校、新兵训练营、什叶派清真寺和库尔德民主党办公楼等。复杂的是,恐怖活动大多与教派矛盾纠缠在一起,难以说清背后的黑手究竟是谁。例如,去年4月15日,蒙面武装人员劫持巴格达南部买达因城内的150名当地人作为人质,要求城内什叶派居民快速离开。但扎卡维领导的武装组织却声称人质事件属捏造,目的是为国民卫队袭击这个城镇寻找借口。政府方面认定是“外国极端势力和前复兴党政权残余势力”所为,目的是挑拨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的关系,妄图将伊拉克拖入内战。因为在这个什叶派和逊尼派穆斯林混居的城镇,原本是逊尼派一直居统治地位,随着过渡政府的成立,什叶派渐占上风,引起逊尼派极端势力不满。此后在6月间,有20名逊尼派穆斯林遭枪杀,什叶派部落首领兼议员法伊兹及其三位保镖遇袭身亡。更为严重的事件是,9月1日武装分子在巴格达北部袭击了什叶派穆斯林一年一度的朝圣活动。当时约有100万人聚集在首都的伊玛姆穆萨·卡齐姆清真寺附近举行纪念活动,当大批朝圣者途经一座大桥时,有人高呼有恐怖袭击,混乱中导致841人或被踩死或掉进底格里斯河被淹死。这是自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以来死伤最多的一次事故。11月28日,一辆满载印度什叶派朝圣者的公共汽车在前往伊拉克圣城纳杰夫和卡尔巴拉的途中遭枪击,三名印度裔英国人被打死。类似事件使伊拉克什叶派与逊尼派之间的矛盾更加尖锐。直至12月13日,在离伊拉克议会选举还有两天之际,又发生一位逊尼派穆斯林政治家被枪杀事件。“基地”和其他一些伊斯兰激进组织称选举是违背教义的,将继续“圣战”,直到将伊拉克变为一个伊斯兰教国家。
据统计,目前在伊拉克至少有3500人专门从事反美活动。美军方估计,“中间”反美武装人数在8000至18000人之间,情报部门则认为,反美武装支持者可能高达20万人。在伊拉克战争进入第1000天之际,已有2149名美国军人阵亡,15880名美国军人受伤,201名非美籍联军官兵丧生,约3700名伊拉克警察和军人丧生。在死伤者中,因敌对武装袭击而丧生的人数最多。叛乱活动在一定程度上是对美国大规模驻军的反抗,然而单凭减少驻军并不能消除恐怖和暴力,在库尔德人、什叶派和逊尼派之间仍然存在着分歧。
2005年12月20日的巴格达选举结果显示,亲西方的世俗政治组织在选举中战绩不佳,而以什叶派为基础的宗教团体伊拉克团结联盟,凭借大约44%的得票率在新议会的230个席位中占据了110席,这意味着伊拉克政府将由与伊朗有关联的什叶派穆斯林领导。对此,失望的逊尼派和世俗派别要求重新举行选举,并抗议选举结果。看来,选举依然没有超越派系和种族界线,其结果可能会加剧而不是缓和政治动荡局势。如果伊拉克走上分裂之路,将被阿拉伯国家视为推行美国“民主”的恶果,从而更坚决地拒绝美式“民主”。
今年以来,伊拉克各派的矛盾依然存在。什叶派团结联盟、逊尼派和库尔德人为组阁问题各持己见,相互争夺。在动荡的政局下,夹杂着派系斗争的恐怖事件不断发生。2006年2月22日,位于萨迈拉市的伊拉克什叶派乃至全球什叶派宗教圣地阿里·哈迪清真寺被炸,伊拉克宗教圣城纳杰夫有2000多人**游行,抗议针对清真寺的攻击。在一天时间内,伊拉克境内大约有100座逊尼派清真寺遭到不同程度的攻击,在巴格达和巴士拉的逊尼派政党伊斯兰党的办公室也遭到袭击。这起爆炸引发的后续事件导致上百人死亡。英美和伊拉克方面都认为,这是“基地”组织在伊拉克的分支机构所为,目的是企图把伊拉克拖入内战。而逊尼派主要政党则纷纷指责什叶派领导的政府没能保护好他们的宗教圣地。此事的发生给伊拉克组建民族团结政府增加了障碍,也使什叶派与逊尼派的关系更加紧张。
埃及总统穆巴拉克认为,伊拉克的内战实际上已经开始。他指出,伊拉克已经是半个被摧毁的国家,形势非常严峻,不知道如何让不同派别的人团结起来。他还说,伊拉克大部分民众是什叶派穆斯林,而他们大都忠于伊朗。沙特也对伊拉克的前景表示担忧。外交大臣费萨尔表示,沙特希望通过阿拉伯联盟的努力帮助制止伊拉克内战。为防止伊拉克内战的战火蔓延到本国,沙特已计划投资近1000万美元,沿着与伊拉克接壤的900公里边界线修建隔离墙。土耳其担心内战有可能使本国境内的库尔德人借机闹独立,约旦也看紧了与伊拉克的边境。对此,伊拉克总统塔拉巴尼和过渡政府总理贾法里坚称,伊拉克根本没有内战,只是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的冲突。但网上民意调查显示,82%的人认为伊拉克种族之间的冲突已经发生,75%的人认为伊拉克正处于内战的边缘,56%的人认为内战已经开始。
伊拉克安全形势的恶化,必然导致美英等多国部队撤军计划的推迟。这种态势将决定以反美为主要特征的恐怖活动不但不会停止,而且会伴随着内部的派系斗争越演越烈。特别是扎卡维死后的伊拉克依然是血雨腥风,并没有改变中东地区恐怖主义活动泛滥的地缘政治气候。
(三)恐怖主义与亲西方国家的窘境(其他中东国家) 据美国国家反恐中心的掌握,目前伊拉克“圣战”、“基地”组织的网络已从伊拉克延伸至中东、欧洲、非洲40个国家,与全世界24个武装组织建立了联系。所以,除伊拉克主战场之外,恐怖活动也扩大到其他中东国家特别是中东那些亲西方的美国盟友国家。
反叛分子的袭击目标首先指向驻伊拉克的外交官。去年7月,埃及大使被绑架,巴基斯坦、巴林以及俄罗斯的外交官遭袭击,伊朗使馆附近发生爆炸。他们将驻巴格达的外国使节视为“异教徒政府”的同谋进行报复。其中,两名在伊拉克被绑架的阿尔及利亚外交官被处死,一圣战组织在网上声明说,处死这两名外交使节的原因是由于阿尔及利亚政府镇压国内的穆斯林。
在沙特,从伊拉克战争开始的2003年起,首都利雅德就接连发生数起自杀性炸弹袭击事件,目标是美国侨民居住区。2004年5月,沙特红海城市延布的一家美国石油公司办事处和沙特东部的石油主产区胡拜尔外国石油公司驻地遭恐怖袭击,一个自称“阿拉伯半岛基地网络”的组织宣布对此负责,并声明谴责沙特政府以低价向外国“异教徒”提供石油,充当他们的帮凶。此次袭击影响到了国际石油市场价格,石油设施安全也随之成为西方石油问题专家以及石油输出国组织各成员国最为关注的焦点。紧接着,拉登在2004年12月的网上录音讲话中首次公开号召对中东石油设施展开进攻,以使美国的经济瘫痪。在此之前,拉登原本不主张攻击中东地区的石油设施,认为那是阿拉伯民族的“共同财产”,将有助于“未来统一的伊斯兰国家”发展经济。这种策略的转变可以说是拉开了“石油恐怖战”的序幕,一旦实施,将对世界经济发展构成严重威胁和影响。今年2月,“基地”组织袭击沙特布盖格炼油厂被挫败后,仍在网上声称要对沙特石油设施发起更多袭击。沙特是世界主要产油国,日产原油达950万桶,其中2/3经布盖格炼油厂处理,布盖格炼油厂是世界上最大的炼油和集输油站。如果该厂遭到破坏,世界石油的价格至少会上涨50%。为保证国家的根本收入,沙特政府不得不花巨资保障石油设施的安全。
在埃及,针对外国游客的爆炸袭击事件不断升级。去年7月23日红海旅游胜地沙姆沙伊赫的爆炸,造成88人死亡,200人受伤。和“基地”有关的组织“阿卜杜勒·阿扎姆旅”声称制造了这起事件,目的是谴责埃及政府听命于“十字军”,“报复对穆斯林所犯下的罪行”。这一事件和同期发生的埃及驻伊拉克特使遭刺杀事件表明,埃及亲西方的政策已使它成为“基地”恐怖网的袭击目标。今年4月24日晚,位于埃及西奈半岛的旅游小城宰海卜发生三起连环爆炸,造成上百人伤亡。据以色列《国土报》报道,“基地”组织已在西奈半岛建立了牢固的基地,他们重金招募当地的贝都因人入伙,并把触角伸向加沙等地,使政府防不胜防。激进势力的恐怖活动,必然会影响埃及的外国投资和旅游业,使埃及经济雪上加霜。
在约旦,2005年11月9日,首都安曼商业区的三家酒店几乎同时遭到自杀式炸弹袭击,造成57人死亡,约300人受伤。伊拉克“基地”组织在网上表示,袭击的目的是因为约旦已成为美国军事入侵伊拉克的“后院”,而遭袭的三家酒店已经被约旦独裁者变成宗教敌人——犹太人和“十字军”的“后花园”。专家分析约旦遭袭的原因:一是因为约旦近年来在海湾战争、伊拉克战争、反恐以及中东和平进程等问题上一直采取与美国合作的态度,并接受美国向约旦提供每年3亿美元的军事、经济援助。同时约旦还是阿拉伯国家中仅有的两个与以色列建交的国家之一(另一个为埃及),在极端分子看来,简直就是“阿拉伯世界的叛徒”。二是因为约旦在2003年伊战期间支持美国,战后又积极支持伊拉克重建,袭击约旦也是为了打击伊拉克的重建工作。三是因为这次袭击的发动者——伊拉克“基地”组织头目扎卡维个人与约旦有深仇大恨。这位巴勒斯坦难民的后代,对约旦老国王侯赛因于上世纪70年代驱逐巴解组织出约旦的行为不满,他在1989年去阿富汗接受“基地”培训,回到约旦创建了激进组织。1992年因企图推翻约旦的君主制而被捕,入狱7年。
(四)恐怖主义与大国战略(黎巴嫩) 黎巴嫩的问题特殊而复杂,牵涉到美国对叙利亚和伊朗的策略。2005年2月14日,贝鲁特市中心发生内战结束15年来最大的一起爆炸,曾四度组阁的黎前总理哈里里不幸遇害。一个自称是“沙姆国家胜利与圣战”的组织在录像中称,实施这起爆炸的目的是要杀死哈里里这个“沙特阿拉伯的走狗”。关于这起大爆炸的幕后黑手有种种猜测和说法,阿拉伯媒体倾向于认为是以色列特工所为,其用心在于破坏黎、叙关系。实际上,美国和犹太复国主义政权利用了这一事件,在黎巴嫩掀起反政府的示威游行,并促使联合国安理会通过1559号决议,最终逼迫叙利亚从黎巴嫩撤了军。美国给黎巴嫩街头政治运动命名为“雪松革命”,认为这是其在中东成功推行民主自由计划的第一步。
自哈里里遇难以来,黎巴嫩发生多起针对反叙人士的恐怖爆炸事件。2005年12月12日,反叙利亚的黎国民议会议员图韦尼遭袭身亡,数万名黎巴嫩人涌上贝鲁特街头,为他送葬。一个称为“统一自由斗争者”的组织宣称,同样的命运正等待着其他反对在黎巴嫩推行“阿拉伯主义”的人。图韦尼的遇害,是在美国联邦调查局长访问黎巴嫩之后,也是负责哈里里遇害案的国际调查委员会向安南提交第二份调查报告的同时,它使叙利亚再次成为众矢之的。同期,亲叙利亚的真主党负责人穆罕默德·耶兹比克的车队也遭到袭击。今年以来,黎巴嫩亲叙与反叙党派之间相互攻击和责难,已影响到黎巴嫩的政局稳定和国内和平。
黎巴嫩目前已成为美国等西方国家与叙利亚较量的场所。美国等西方国家借哈里里案打压叙利亚,而叙利亚则在表示与国际社会全面合作调查哈里里案的同时,同因核问题遭到美国等西方国家打压的伊朗联手共同抗衡西方压力。另一方面,美国务院的报告将真主党列入恐怖组织名单,这主要是因为真主党反对以色列侵略和美国霸权的立场和政策。在伊朗核问题处于僵局的时刻,受到叙利亚支持且与伊朗有着深厚渊源的真主党是趋向民主,还是保持激进,也将对黎巴嫩新政治格局的形成具有重大影响。
总之,在黎巴嫩及中东利益争夺中的各方都有可能利用恐怖活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恐怖活动的结果,将会给黎巴嫩今后的安全局势带来严重影响,也使黎巴嫩成为新的地区冲突与恐怖中心。另外,美国及其他西方国家如果借叙利亚高官参与暗杀哈里里事件为由,促使联合国对叙利亚实行制裁的话,这一地区的危机还会升级。
(五)恐怖主义与中东和平进程(巴勒斯坦) “9·11”事件之后,以色列借美国反恐战略大旗,实施“定点清除”。而“哈马斯”、“杰哈德”、“阿克萨烈士旅”等激进组织则以自杀性爆炸等手段予以还击。双方冲突愈演愈烈,不仅无助问题的解决,还为美国及其他西方大国渗透和控制中东提供了契机与口实。正是在反恐招牌之下,美国指责巴民族权力机构鼓励恐怖主义,将阿拉法特赶下台。布什也打着民主牌主张改革巴勒斯坦自治政权,力图使巴勒斯坦新领导人能够成为亲美派或亲西方派,通过推动巴以和平进程而将中东纳入美国所设想的轨道。2005年初,阿巴斯与沙龙签署停火协议。沙龙执意推行单边行动计划,从加沙将以军和犹太人定居者全部撤出。但是阿巴斯仍然没有能力说服巴各武装派别停止针对以色列的所有军事行动。
今年以来,选举获胜的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面临巨大压力,美欧要求哈马斯放弃武力,承认以色列并回到谈判桌遭哈马斯抵制后,中止了对其经济援助,以色列则将伊朗、叙利亚和哈马斯称为“世界恐怖轴心”,表示将用“铁拳”镇压反以暴力活动。更为艰难的是,以哈马斯与阿巴斯为核心的民族权力机构及其“法塔赫”的矛盾分歧和权力争夺不断,从4月至6月,双方武装人员采取了劫持对方人质、冲击总理府、纵火焚烧立法委员会大楼等一系列激烈行动。与此同时,以色列又两次炮轰加沙海滩,炸死数名巴勒斯坦平民。压力重重的哈马斯借机宣布不再遵守2005年3月达成的停火协议,要在以色列腹地实施自杀式攻击。连日来,由于巴勒斯坦武装人员袭击加沙边界的以军哨所,并绑架一名以色列士兵的人质事件,导致以军大举进攻加沙。这对巴以双方都是考验,巴领导人能否解决内部矛盾,以方的克制和忍耐有多少,特别是激进势力的恐怖活动能否得到控制,将是重启巴以和平进程的前提和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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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员)
载于《西北第二民族学院学报》,2006年第3期;转自中国宗教学术网 2014年2月1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