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出处:《扬州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4期第54-58页
一、法进与扬州白塔寺
《唐大和上东征传》载鉴真弟子中:
超群拔萃、为世师范者,即有杨州崇福寺僧祥彦、润州天乡寺僧道金、西京安国寺僧璿光、润州栖霞寺僧希瑜、杨州白塔寺僧法进、润州栖霞寺僧干印、沛州相国寺僧神邕、润州三昧寺僧法藏、江州大林寺僧志恩、洛州福光寺僧灵佑、杨州既济寺僧明烈、西京安国寺僧明倩、越州道树寺僧璿真、杨州兴云寺僧惠琮、天台山国清寺僧法云等三十五人。并为翘楚,各在一方,弘法于世,导化群生。[1]
文中四处“杨州”指扬州,日本古写本中常作“杨州”,甚至日本正史《续日本纪》等记载鉴真故乡时,也作“杨州”,把“扬州”与“杨州”混写。[2]以下“杨州”所指均为扬州,不再一一赘述。文中的“杨州崇福寺”,大正藏本《唐大和上东征传》作“榻州崇福寺”,当讹。据《唐大和上东征传》载:“天宝七载春,荣睿、普照师从同安郡至杨州崇福寺大和上住所。……六月二十七日发自崇福寺。”[1]祥彦为鉴真的大弟子,第四次渡航失败返回扬州后,鉴真住在扬州崇福寺,由祥彦照料日常琐事,可免遭骚扰,便于出航。由上文可知,鉴真弟子居住的扬州寺院有崇福寺、白塔寺、既济寺、兴云寺四个。
此外,《唐大和上东征传》还载有扬州大云寺、龙兴寺、大明寺、开元寺、延光寺等寺院。笔者在此注目的是白塔寺。除上述记载外,扬州白塔寺在《唐大和上东征传》还有一处:
相随弟子杨州白塔寺僧法进、泉州超功寺僧昙静、台州开元寺僧思托、杨州兴云寺僧义静、衢州灵耀寺僧法载、窦州开元寺僧法成等一十四人,藤州通善寺尼智首等三人,杨州优婆塞潘仙童、胡国人安如宝、昆仑国人军法力、瞻波国人善听,都二十四人。[1]
其中的“白塔寺”,诸多记载相同,只有大正藏本作“自塔寺”。据上述记载可知,鉴真的弟子法进为扬州白塔寺僧。①那么,扬州白塔寺的具体位置在何处呢?在唐日佛教交流史上地位如何呢?
二、扬州白塔寺的地理位置
见于僧传、史籍的白塔寺并不仅仅为扬州白塔寺。留名于世的有徐州白塔寺、江宁白塔寺、余杭白塔寺(《范文正集》卷4等)、长垣白塔寺(《嘉靖重修一统志》“大名府”条等)、北京白塔寺(《日下旧闻考》卷52等)、福州白塔寺(《福建通志》卷62等)、兰州白塔寺(《甘肃通志》卷12等)、辽阳白塔寺(《大清一统志》卷39等)。如下我们先看建于唐之前的徐州白塔寺和江宁白塔寺。
关于徐州白塔寺,《江南通志》卷46《舆地志·寺观四》“徐州府”条所载:
永宁寺旧在丰县治东北,汉卢绾故宅也。北齐曰白塔寺,隋曰道成寺,唐曰重光寺,宋大中祥符初曰永宁寺,建炎间迁县东北隅。[3]452
《魏书》卷114《释老志》第十载(此记载亦见于《广弘明集》卷2等处):
(太和)十九年四月,帝幸徐州白塔寺。顾谓诸王及侍官曰:“此寺近有名僧嵩法师,受《成实论》於罗什,在此流通。後授渊法师,渊法师授登、纪二法师。朕每玩《成实论》,可以释人染情,故至此寺焉。”时沙门道登,雅有义业,为高祖眷赏,恒侍讲论。[4]
可知,徐州永宁寺位于丰县(治所在今江苏丰县)东北,北齐时称白塔寺,唐改曰重光寺。鸠摩罗什门人僧嵩曾住此讲说《成实论》,其后,僧渊、道登等相继来住。北魏孝文帝(471-499在位)曾于太和十九(496)年四月亲幸此寺,请道登法师讲论。
至于江宁白塔寺,据《法苑珠林》卷52《伽蓝篇》第三十六载:
晋白塔寺在秣陵三井里。晋升平中,有凤凰集此地,因名其处为凤凰台。至宋升平二年,齐太祖起造。立寺之始,咸以山高难于谷汲。比丘法和爰发誓云:若此地可居,当使自然出水。乃于食堂前试凿井,曾不数仞,而清泉湛然,甘香清美,流未尝竭。[5]779
可知,江宁白塔寺在秣陵三井里,建于宋升平二年。升平当为升明之讹,《江南通志》卷43《舆地志·寺观一》“江宁府”条载:
凤游寺在府治西南,凤凰台之右,即保宁禅寺也。吴大帝赤乌四年,为西竺康僧会建寺,名建初。宋元嘉中,有凤翔集此山,因建凤凰台于寺侧,名寺曰祗圆。升明二年,得外国砖为白塔,名曰白塔寺。唐开元中,改为长庆寺,韩择木书额。[3]381
据此可知,江宁白塔寺乃由建立于吴赤乌四年(241)的建初寺改名而来,改名的时间为“得外国砖为白塔”的宋升明二年(478),唐开元中又曾改为长庆寺。另据《至大金陵新志》卷11下所载:“白塔寺在江宁县治东乌衣巷(原双行小字注:即葬大唐三藏大遍觉法师玄奘顶骨舍利之塔)”,可知,江宁白塔寺葬有玄奘法师的顶骨舍利。
《佩文韵府》卷63《四寔二》“白塔寺”条载:
《法苑珠林》:晋白塔寺在秣陵三井里,升平中,有凤凰集此地,因名为凤凰台。又隋天台山瀑布(寺)释慧达,仁寿年中于扬州白塔寺建七层浮图。[6]
这样容易使人认为,仁寿年中(601-604)的扬州白塔寺与位于秣陵三井里的白塔寺是同一座寺院。据丁福保《佛学大词典》、《中华佛教百科全书》“白塔寺”条对江宁白塔寺的解释可知,江宁白塔寺位于秣陵三井里。隋仁寿年间,慧达于此建立七层白塔。那么,位于秣陵三井里的白塔寺与建有七层浮图的白塔寺是否真的等同呢?我们知道,位于秣陵三井里的白塔寺载于上述《法苑珠林》卷52《伽蓝篇》第36,而建有七层浮图的白塔寺载于《法苑珠林》卷45《兴福篇》第27之余,原文如下:
隋天台山瀑布寺释慧达,姓王氏,襄阳人。幼年出家,缮修成务。或登山临水,或游履聚落。但据形胜之处,皆措心营造,安处寺宇,为僧行道。至仁寿年中,于扬州白塔寺建七层木浮图。材石即充,付后营立。[5]668
由此可知,《法苑珠林》的作者唐僧道世把扬州白塔寺与位于江宁县的白塔寺分而置之,并没有把二者等同。另唐代诗人顾况撰有《酬扬州白塔寺永上人》,此诗见于《文苑英华》卷220《释门二》:
塔上是何缘,香灯续细烟。松枝当麈尾,柳絮替蚕绵。
浮草经行遍,空花义趣圆。我来虽为法,暂借一床眠。[7]
顾况乃苏州人,约生于开元年间,卒于元和元年(806)以后。而江宁白塔寺于开元年间(713-741)改名为长庆寺,唐诗人杜牧撰有《宿长庆寺》(《全唐诗》卷524)、许浑撰有《长庆寺遇常州阮秀才》(《全唐诗》卷536)等。顾况《酬扬州白塔寺永上人》一诗如果指的是江宁白塔寺,则应该写作为“长庆寺”,而不会作“扬州白塔寺”。因此可知,上述《佩文韵府》卷63、“白塔寺”条的注释含糊不明,而《佛学大词典》、《中华佛教百科全书》“白塔寺”条的解释则显然是断章取义,把扬州白塔寺和江宁白塔寺混为一谈。《中华佛教百科全书》“白塔寺”条中列举五座白塔寺,分别位于秣陵(江苏江宁)三井里、江苏徐州、福建福州旧城东南、北平阜城门内、甘肃省兰州市西北白塔山,而没有扬州白塔寺。
另据《续高僧传》卷1《释法泰传》载:“太建三年,(曹)毗请建兴寺僧正明勇法师续讲摄论,成学名僧五十余人,晚住江都,综习前业,常于白塔等寺开讲诸论。”[8]431卷12《隋江都慧日道场释慧觉传》载:“(慧觉)后止白塔,恒事敷说。大品、涅盘、华严、四论等二十余部,遍数甚多。学徒满席,法轮之盛,莫是过也。”[8]516可知,江都白塔寺至少在陈太建三年(571,但上海古籍本以及国内学者陈寅恪先生等多作“太建二年”)之前就已建造。曹毗曾请僧正明勇至此讲肆,僧荣、法侃等名僧皆曾来讲论。慧日道场高僧慧觉也曾居住在白塔寺,从事弘法活动。
至唐,扬州白塔寺就曾有顾况等名人的造访。安藤更生指出,顾况《酬扬州白塔寺永上人》诗中的“塔上是何缘”的“塔”可能就是隋仁寿年中天台山瀑布寺释慧达所建的七层木浮图(七重塔)。[9]286另据《佛祖统纪》卷39《法运通塞志》第十七之六“永昌元年”条载:
扬州白塔寺沙门道昶,掌知僧物,自在侵用。忽有冥官数人,白日入房。曳昶下地,欲断其颈。昶惊叫乞命,官厉声言:合房资财并送还僧,当放汝活。昶叩头言:不敢违命。即声钟集众,罄舍衣物,造像设斋。冥官三日复至。见昶一钵一纳,不言而去。昶自是进修,卒成明行。[10]
可知,唐永昌元年(689),扬州白塔寺的住侣有道昶等人。另外,唐代著名高僧义净为整顿律制,也曾经到过扬州白塔寺讲论。[11]
至于扬州白塔寺的具体地址,《扬州府志》“寺观”条载:“白塔寺,宜陵镇白塔河。”《乾隆江都县志》也载有:“白塔寺在宜陵镇白塔河。”对此记载,安藤更生指出,宜陵镇位于唐扬州城东北二十三公里,从上述“石(白)塔寺赐紫守询”来迎成寻等人来看,白塔寺应该位于唐扬州城内或附近。[9]286另据《江南通志》卷26《舆地志》载:“宜陵镇,县东北六十里。地势高阜,居民稠密。自湾头达泰州之通道也。”可知,宜陵镇位于江都县东北六十里(古代行军以三十里为一舍),为连接泰州和扬州的交通要塞。另据明程敏政编《明文衡》卷37《扬州府重修白塔河记》载:“维扬郡治东北两舍许、宜陵镇侧有河名白塔,盖古运河支流。以南属于江,北达于淮者也。”《明史稿·洪钟传》载:“钟言:孟渎对江有夹河,可抵白塔河口,旧有四闸。行数十里,至宜陵镇,北抵扬州,甚为径捷,急宜开浚为便。从之。”可知,位于宜陵镇旁的白塔河乃古运河支流,为淮河和长江之间的重要河道。因此,上述成寻到达的安贤亭很可能位于白塔河沿岸,为通往扬州城内的必经之处。而白塔寺则当据安贤亭不远。
三、扬州白塔寺与古代日本的交流
上述《参天台五台山记》卷3“熙宁五年(1072)九月十三日”条载白塔寺时,专门注明“昔法进僧都住寺也”;载龙兴寺时也指出“昔鉴真和尚住寺也”。这说明至宋熙宁五年(1072),法进和鉴真二人仍为日本人所知,深受日僧尊崇。据《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1“开成四年(839)正月三日”条载:
(扬州龙兴寺)琉璃殿东有普贤回风之堂。昔有火起,尽烧彼寺。烧至法花院,有诵经师灵佑于此普贤堂内诵《法花经》,忽然大风起自院里,吹却其火,不烧彼堂。时人因号普贤回风之堂。又于东塔院安置鉴真和尚素影,阁题云“过海和尚素影”。更中门内东端建过海和尚碑铭。其碑序记鉴真和尚为佛法渡海之事,称和尚过海遇恶风。初到蛇海,长数丈余,行一日,即尽。次至黑海,海色如墨等者。[12]331
可知,在唐开成四年(839)正月,东塔院还安置有鉴真和尚素影,更中门内东端建有过海和尚碑铭。扬州龙兴寺普贤回风之堂没有因火灾而烧失是由于鉴真的弟子灵佑于堂内诵《法花经》(即《妙法莲华经》,古本“法花”与“法华”多通用)之故。
除《参天台五台山记》之外,记载白塔寺的日僧游记还有圆仁的《入唐求法巡礼行记》。该书卷1“开成三年(838)十一月二十九日”条载:
廿九日,天晴。扬州有四十余寺,就中过海来鉴真和上本住龙兴寺,影像现在。法进僧都本住白塔。臣善者,在此白塔寺撰《文撰》矣。惠云法师亦是白塔寺僧也。[12]301
其中的“法进僧都本住白塔”的“白塔”就是白塔寺。鉴真居住过的龙兴寺、法进居住的白塔寺,自然也在扬州40余寺之内。
日僧最澄撰写的《天台法华付法缘起》载有:
大福律师先入和国,乃传圆明,礼仪有情;白塔僧统后游日本,复传圆义,开佛知见;所以大安唐律注《戒经》于比苏,东大僧统注《梵网》于唐院。两圣用心,弘天台义,群生通钦,天上甘露。[13]38
其中,“大福律师”、“大安唐律”指的是唐大福先寺僧道璿,赴日之后被安置于大安寺,天平胜宝三年四月被任命为律师。《七大寺年表》“天平胜宝三年”条载有:“(道璿)四月二十二日任,俗姓卫氏,灵(公)之后,大唐许洲人也。河南府大福先寺僧延仙和尚弟子也。来朝宿住大安寺西塔院。”《道璿和上传纂》(《内证佛法相承血脉谱》所引)载有:“大唐道璿和上,天平八岁至自大唐。戒行绝伦,教诱不怠,至天平胜宝三岁,圣朝请卫律师。俄而以疾,退居比苏山。”[13]138“白塔僧统”、“东大僧统”指的就是法进。“白塔”即为扬州白塔寺,“东大”指的是法进赴日之后被安置于东大寺唐院,“僧统”指的是法进曾位至大僧都。此处直接把法进称为“白塔僧统”,当说明法进为扬州白塔寺的僧侣,已成为当时日本僧侣界的常识。《东大寺缘起》“大佛殿第二度供养事”条也载有“大唐杨州白塔寺法进”。
另据上述《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1“开成三年(838)十一月二十九日”条记载,可知惠云法师也是白塔寺僧。关于惠云,《日本纪略》前编十三《桓武纪》“延历十七年(798)正月”条(《日本后纪》卷六逸文)载:“乙未,唐僧惠云为律师。”[14]可知,惠云于延历十七年(798)正月升任律师。“惠云”也写作“慧云”。据《本朝高僧传》卷57《赞州屋岛寺沙门慧云传》载:
释慧云,号空钵,不记氏,唐国人。早从鉴真剃发习学,高才伟器,名闻海岱。随真公来,纳具东大,住戒坛院,居第五世。移屋岛寺,为第一代。[15]
可知,慧云随鉴真一同赴日,之后住东大寺戒坛院,被誉为日本律宗第五祖。后移居屋岛寺,成为该寺开山祖。此外,正仓院一份写有“唐僧惠云状”的古文书也可证明惠云是唐僧。另据《律宗琼鉴章》卷6载:
(鉴真)随从弟子中显名后代者:仁韩大德、法进大僧都、昙静德大(大德之讹)、法颗大德、思托大德、义静大德、智威大德、法载大德、法成大德、灵曜大德、(怀)谦大德,此十一人,于唐受具;如宝少僧都、惠云律师、惠良大德、惠达大德、惠常大德、惠喜大德,此之六人,并亦唐人,而于此国受具足戒。沙弥道钦,是亦唐人。此十七人随从来朝,始终随逐,助师化仪。[16]
其中的“此国”与“唐”相对,当指日本。据此可知,惠云师从鉴真受具足戒在赴日之后。但上述《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1“开成三年(838)十一月二十九日”条所载“惠云法师亦是白塔寺僧”来看,惠云很可能为白塔寺法进的随从弟子。另小野胜年据《传律图源解集(下)》记载,指出法进的弟子行赞(奈良眉间寺创建者)也为扬州白塔寺僧。[12]305
值得一提的是,圆仁还曾与白塔寺的僧人交往。《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1“开成三年(838)九月二十一日”条载:“廿一日,塔寺老僧宿神玩和尚来相看慰问。”[12]222安藤更生先生认为,“日”和“白”字体相近,“日”和“塔”字之间恐在抄写时脱落“白”字,此“塔寺”为白塔寺。[9]287据此可知,白塔寺的僧神玩看望慰问圆仁。
除法进、惠云和神玩之外,与日本遣唐使有所接触的扬州白塔寺僧还有玄湜。据“续藏本”元康疏(即《肇论疏》)卷上奥书载:
大唐开元廿三年岁在乙亥闰十一月卅日,杨州大都督府江都县白塔寺僧玄湜,勘校流传日本国大乘大德法师。使人发促,无暇写,聊附草本,多不如法,幸恕之。后睿师、源师还,更附好本耳。天平胜宝六年七月十九日写竟。信定篁。……永仁二年(甲午)十月十五日于东大寺新禅院,以古本校合之次,任愚推加点毕。鲁鱼之至,越度有多欤。颇虽有其恐,粗凿荒途。后哲必加修治而已。抑今古本,文字多不定也。就中日本国大乘大德法师者,指道慈律师耳。三论圆宗沙门圣然。[17]
此外,永观堂本元康疏卷下、写本奥记载有:
大唐开元廿三年岁闰十一月十四日,杨州大都督府白塔寺沙门玄湜,写略存记本不足观嘱勘校,聊定永欲流传于日本国大德视听。然康公制信词兼行,其中意义或未尽处,幸诸贤者详而览焉云云。[17]
其中的“使人”当指遣唐副使中臣名代。“睿师”当指在洛阳邀请道璿、后赴扬州邀请鉴真的日僧荣睿。文中沙门圣然的推测,文中的“大乘大德法师”指曾经留学唐朝的大安寺道慈。“勘校流传日本国大乘大德法师”意为勘校《肇论疏》,欲赠送给道慈,使之流传日本。
玄湜其人不详,从其在开元二十三年(735)为白塔寺僧来看,其当与法进乃至鉴真相识。至于其为何与日本遣唐使一行中的留学僧荣睿等相识,则不得而知。但从上述推定的白塔寺位置来看,日本遣唐使赴扬州府内当路过白塔寺。玄湜校勘《肇论疏》,当是受日僧荣睿等的委托。考虑到《肇论疏》的篇幅及抄写所需时间等因素,荣睿等赴洛阳、长安之前很可能去过白塔寺,拜托玄湜找人抄写、并请玄湜校勘《肇论疏》。从“后睿师、源师还,更附好本耳”的表述可知,玄湜知道荣睿等归国时,一定会到扬州白塔寺,取《肇论疏》“好本”。同为白塔寺僧的法进如果得知荣睿等欲邀请戒律高僧赴日弘法,则肯定会推荐其师鉴真。因此,荣睿赴扬州大明寺邀请高僧,很可能在此前已获取了鉴真的信息。也就是说,日僧荣睿邀请鉴真,很可能与扬州白塔寺的玄湜、法进有关。可见,在法进、惠云赴日之前,扬州白塔寺对日本来说也不陌生。其在唐日佛教交流史上应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注释:
①关于法进的研究,请参见拙文《鉴真弟子法进的出身》(载《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社版)2007年第12期)、《鉴真弟子法进的东渡活动与〈进记〉》(载《唐都学刊》2007年第4期)、《鉴真的弘法活动与法进的出家受戒》(载《扬州大学学报(哲社版)》2007年第4期)和《赴日唐僧与奈良佛教》(载《郑州大学学报(哲社版)》2007年第5期)。
- [1]真人元开.唐大和上东征传[M]//宁乐遗文.东京:东京堂,1962:895-908.
- [2]青木和夫.续日本纪校注:第三册[M].东京:岩波书店,1992:430.
- [3]佚名.江南通志[M].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
- [4]魏收.魏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3039-3040.
- [5]释道世.法苑珠林[M].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
- [6]张玉书.佩文韵府[M].上海:上海书店,1983:2409.
- [7]李昉.文苑英华[M].北京:中华书局,1966:1098.
- [8]释道宣.续高僧传[M].大正新修大藏经本.台北:佛陀教育基金会出版部,1990.
- [9]安藤更生.鉴真大和上传之研究[M].东京:平凡社,1980.
- [10]释志磐.佛祖统纪[M].大正新修大藏经本.台北:佛陀教育基金会出版部,1990:369.
- [11]斎藤圆真.参天台五台山记:第2卷[M].东京:山喜房佛书林,2006:304.
- [12]小野胜年.入唐求法巡礼行记研究:第1卷[M].东京:铃木学术财团,1964.
- [13]比叡山專修院附属比叡山学院.传教大师全集[M].东京:世界圣典刊行协会,1975.
- [14]藤原绪嗣.日本后纪[M].东京:吉川弘文馆,1961:272.
- [15]师蛮.本朝高僧传:下册[M].东京:佛书刊行会,1913:759.
- [16]凝然.律宗琼鉴章[M].大日本佛教全书本.东京:名著刊行会,1979: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