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特定的角度看,不管怎么说,虔信派只是意味着,循规蹈矩地控制和监督的(从而也就是禁欲的)行为渗透到了加尔文宗各派。但是,路德宗必然会感到这种理性的禁欲主义是一种陌生的因素,德国虔信派的教义中缺乏一致性就是由这一事实而发的困难的结果。斯彭内尔把路德教的观点和加尔文教特有的善行教义(这些善行都是带着“为上帝增添荣耀的意图”而做的)结合起来,作为成系统的宗教行为的教义基础。他还信仰(这个信仰使人想起加尔文教)选民获得某种相对程度的基督教完善性的可能性。但是,这个理论却缺乏一致性。深受神秘主义者影响的斯彭内尔,力图以一种不大确定但本质上是路德式的方法,描述成系统的基督徒行为类型,以求平衡而不是证明他那种形式的虔信派,他并不是从神圣化中推衍出“唯一的确实性”;他没有采纳确保恩宠的观念,而是采纳了路德的多少有点松弛的关于信仰与善行相联系的观点,这种观点我们已在上面讨论过了。
但是,就虔信派的理性的和禁欲的因素大大超过其情感的因素而言,对于我们的论题具有根本意义的那些观点却一再地保持住了它们的地位。这些观点就是:(1)作为规律,有条不紊地发展自己的恩宠状态,逐步达于越来越高的恩宠和完善程度是恩宠的标记;( 2)“上帝的天意是通过处于这样一种恩宠状态的人起作用的”,也即是说,在那种状态中,如果他们耐心地等待和有条理地沉思,上帝就会给予他们以他的标记。在A.H.佛兰克看来,在一项职业中的劳动也是一种最好的禁欲活动,上帝自己就是通过他选民的劳动的成功而降福于他们的,这一点在他看来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我们将会看到,清教徒也是这样看的。
这样,为了替代双重天命,虔信派以一种本质上类似加尔文教但又比它较为温和的手法订出了一系列观点,这些观点建立起一个基于上帝特别恩宠的选民贵族阶层导致了上述诸心理后果。例如,在这些观点中就有所谓忏悔限期论,这一观点通常(但却是不公平地)被虔信派的反对者们归咎于虔信派。这种观点认为,恩宠是赐给所有人的,但对每一个个人来说,要么是在其生命的某一确定时刻赐给他,要么是在最后的某一刻赐给他。任何一个错过了这一时刻的人都不能获得普遍恩宠的帮助;他就会处于一种和加尔文教义所说的那些被上帝遗弃的人相同的境况中。与这一理论极其接近的是佛兰克从其个人体验中得出的观点,这一观点在虔信派中广为流传,甚至可以说占居统治地位;这个观点就是:恩宠只有在某些独特和奇异的情况下,即是说,在先有忏悔之后才能奏效。按照虔信派教义来说,既然并非人人都能有这样的体验,因此,那些尽管用了虔信派推荐给他们的方法却依然没有得到恩宠的人,在重生的人的眼中就是二种消极的基督徒。另一方面,由于创造了一种诱发忏悔的方法,甚至获得神圣的恩宠实际上也变成了合乎理性的人类活动的目的。
在私人密室中忏悔的做法,尽管不是人人都这样做(例如,佛兰克就不是这样),但的确是许多虔信派教徒的特点,如同斯彭内尔反复提出的疑问所示,尤其是虔信派牧师的特点;但是,这种做法引起受恩宠的贵族阶层的反对。这种反对观点帮助削弱了它与路德宗的联系。通过忏悔获得的恩宠对行为产生的可见效果构成了允许赦罪的必要标准;因此,不可能只是忏悔就足够了。
亲岑道夫认为,他自己的宗教立场尽管在来自正统派的攻击面前有些摇摆,但总的说来是趋向于工具论的。然而,除此之外,这位杰出的宗教业余爱好者(象里敕尔称呼他的)的学说的立足点,几乎不能以我们的重点所在加以清楚的表述。他一再称自己是保罗-路德基督教的代表:因此他反对因其恪守法规而和詹森联系起来的虔信派类型。但是,弟兄会自己实际上早在1729年8月12日的《草约》上就曾主张一种在许多方面部与加尔文宗选民贵族立场极其相似的立场。尽管亲岑道夫一再自认是路德宗,但他还是允许和鼓励了这一立场。他在1741年11月12日所采取的著名的把《旧约》归于基督的立场,正是多少相同的态度的外在表现。然而,弟兄会的三个分支中,加尔文分支和摩拉维亚分支都从一开始就在要点上接受了归正会的伦理观点。即便是亲岑道夫自己也追随清教徒向约翰•卫斯理表达了这样的看法,即尽管一个人自己不能,但别人却能从他的行为中得知他的恩宠状态。
但是,另一方面,在摩拉维亚弟兄会特殊的虔敬里,情感的因素却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尤其是亲岑道夫自己曾不断地力图抵制清教的禁欲主义神圣化倾向,并把对善行的解释转向路德教的方向。而且,在绝弃秘密集会和保留忏悔的影响下,在他身上发展出一种本质上是路德式的对圣事的依赖。此外,亲岑道夫特有的原则,即宗教情感的孩于般天真是其纯真的标志,以及利用占卜来揭示上帝的旨意,曾强烈地遏制过强调理性的行为的影响。总而言之,在这位怕爵的影响范因内,反理性的、情感的成分在摩拉维亚弟兄会的宗教中,较之于其它地方的虔信派中,占有着重要得多的地位。在斯班根伯格(Spangenberg)的“忠实弟兄情谊的观念”中,道德和罪过的宽恕之间的关系,一般地讲,已和路德教一样松散了。亲岑道夫之放弃循道宗式的追求完善,这里如同其它处一样,是他那种根本上是幸福论(快活论)的理想的一部分,按照这种理想,应该让人们在现世从情感上体验永恒的福祉(他称之为幸福),而不是鼓励他们通过合乎理性的劳动确保来世的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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