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安泰

    本中心研究员冷夏、助理研究员林子昊邀请罗马教廷驻香港代表尤安泰蒙席(Msgr.Ante Jozic)就中梵关系等相关问题进行访谈。教廷驻香港的这个办事处位于九龙城亚皆老街一座独立的别墅里，门口没有悬挂机构名称，看上去与普通民宅没有什么区别。走进小楼就是宽敞的会客厅，大厅设计以中式为主，大幅的中国山水画悬挂在厅的主墙，如果不是有一张本笃教宗的照片，就很难将这座楼与梵蒂冈联系起来。

 

    尤安泰是一个高个子的克罗地亚人，他态度亲切，四十出头。他是去年年初接替刘裕政（Martin Nugent）出任教廷驻办事处的负责人。尤安泰说，办事处极少接待外界人士的探访，并表示今天愿意跟我们交谈除了因为有朋友的介绍，也希望透过我们传达教廷对中国教会的一些看法和忧虑，以便增进中梵两国之间的相互了解和沟通。

 

    尤安泰还表示，他的正式身份是梵蒂冈驻菲律宾大使馆的领事。所以，他也经常回去马尼拉，但他主要的工作还是了解和处理天主教中国教区的事务，并及时向教廷反映，做教廷和中国教会之间的一个桥梁。在交谈的过程中，尤安泰也强调自己虽然不认同共产主义，但也有许多信仰共产主义的朋友。

 

    以下是助理研究员林子昊根据访谈笔录整理的尤安泰蒙席的部份谈话内容。这些内容未经尤安泰蒙席审阅，如有错漏，当由本中心负责。

 

 

    这里纯粹是处理教会事务的地方，由于中国没有与梵蒂冈建交，所以这里不会过问外交方面的工作。你知道，在1949年以前中国与梵蒂冈一直都有建交，自从国民党zf转移到台湾之后，中梵关系也随之转移到台湾，直至1971年的变化。天主教是秉承普世观念的，而中国的教会当然也是我们其中的一部分。如果中国能与梵蒂冈建交当然好。

 

 

    中国没有与梵蒂冈建立外交关系，因此我在此地就不可能有正式的外交身份，所以，这个办事处并不能代表梵蒂冈的官方机构。我的正式身份是在菲律宾，是梵蒂冈在菲律宾领事馆的人员，我曾被派去马尼拉的梵蒂冈领事馆工作。在马尼拉有很多教会的兄弟姐妹，他们学习神学，还有法语或英语，学成之后会去美国或欧洲等国家移民或参与教会事务。香港的这个办事处，是天主教香港教区的物业，由一个虔诚的教友捐赠。其实，1997年以前这个办事处就存在。所有在这里工作的人员都是自愿者，人数不多，所以我们很忙。中国zf也知道这个办事处。

 

 

    刘裕政（Martin Nugent）去过中国，但也只有一次机会，之后就没有再让他去了。我没有申请过去中国，不管中国zf是否允许，但我都没有考虑过要到中国去。

 

    关于梵蒂冈和中国内地教会的资讯往来的问题，我们有许多渠道能收集到资讯，但不是通过电话、传真、email或邮局的信件等正常途径，通常我们都是用最古老、最传统的方式，由大陆的教友亲自把情况带到香港来，我们也将我们的一些指引由我们的专人亲自送到中国内地。这种方式已经沿用了很多年，一直都畅通无阻，没有出过什么问题。专人带信件出入的中国和香港，可以保证我们得到的是最真实和第一手的资讯，我们当然不希望如此不开放、不公开的交流，但如果教会的意旨不能得到尊重，也只好如此了。

 

    希望中国能给予更大的空间，以及在沟通上有所改进。我们关注中国内地教会的各方情况，以便能传达给教廷，并得到及时的处理，这样的沟通显然不是太理想。

 

 

    因为我们这个办事处与中国zf没有任何往来，因此，梵蒂冈与中方的交往是由其他领事馆或非官方机构作为中间人的。就算我们这里离中国很近，但所有的资讯都是梵蒂冈和我们一样同时获得的，我们并没有什么特殊或优先。哪怕有紧急的情况，我也不能参与其中或亲自去处理，这是政治问题，所以无能为力。

 

 

    如果中国愿意有这样的机制，我们是乐见其成的，甚至我们愿意给予中方更多的沟通和资讯。我曾经接触过「中联办」，但他们不愿意见我，仅仅接待都不愿意。很多年以来，中国与梵蒂冈的接触都是通过我们在义大利的领事馆，沟通小组也建立了5、6年了，但很遗憾，到现在都未能实现彼此官方的沟通。因为中方有很多自己的做法，如祝圣等。教廷希望所有教会都是独立、团结、合一的状况，这样才能使社会和谐共融。中国对祝圣的做法是zf干预的行为，这样致使教廷感到难以理解，因为很明确的，天主教不赞成参与到世俗的事务中去，当然教会的事务也绝不是政治的事务。

 

    如果我可以自由地出入中国，并与中国教会的人员接触，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误解，但我不能这样做。例如祝圣的事情，当然，它不单纯是「误会」的问题而已。我们天主教的人都知道，教会挑选主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教会会对候选人的各方面都进行调查，并在教会达成共识才委以主教的职务和职责。但对于祝圣的事情，最近有五个人员是属于非法祝圣，而且这个问题至今还没有解决。原来彼此的共识是不会有非法祝圣这样的事情的，但现在似乎是仍在继续。

 

    我们需要好的、合格的人才来当教区的领导，如圣洁的人、灵修的人、神学的人才能当主教，但具备这样品格和素质的人不多。中国zf提议的人选，或许只是与zf的关系密切，但不具备以上的条件，所以我们不会放弃对主教人选的调查和审核。最终，我们希望在将来能与中国挑选主教人选的问题上达成共识和沟通。

 

    现在我们从不同的管道收集主教人选的意见，以便获得对候选人的审核，多方面了解是很重要的，如果十个人当中对候选人的意见都一致或大体相同，那么，就具备可信性了。天主教对主教的品德要求很高，如果存在品行的问题，是绝不能成为主教的，例如，主教应该是独身，不能参与政治等等。现在「[爱鬼灰]」的人已经改变天主教的要求了，他们算是政治人物，是世俗的人，而教会的领袖应该是精神领袖。

 

    要明白一点，天主教教会不是一个与世俗交易的地方，所以我们不需要zf给予大量的资金给教会建教堂；更不需要zf来扶植教会的领袖。我们没有跟中国zf对抗，只是想按照天主教本身的宗教宗旨来运作。

 

 

    其实，中国zf并不反对我们调查内地主教。除了中方的名单以外，我们心目中也有几个候选人可以作参考，最重要的是要从天主教的角度去审核后才考虑人选，我们不会用财富或其他标准挑选。对于中方的人选，但有时候我们不能核实，因为资讯管道的关系。在候选或选举的过程中，主教提议人选是一个方式，但哪怕如此，我们都必须调查当地的候选人。

 

    我们的调查信件是问卷式的，由教会或与教会密切的人带去内地。调查内容包括：候选人的背景、神修、品德等诸多方面。与内地主教的接触中，我们有高级别和基层方面的接触，虽然如此，但还是会发生沟通的误区。因此，我们对祝圣一直怀有不满，主教任命是教会的事务，非法祝圣只会使教会分裂，这是教廷最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教宗有这样的力量的话，早就推翻波兰zf了，而不会等到1989年才发生政权颠覆。事实证明，没有良好的沟通就产生误会，也消除不了误会。我有[公产当]朋友，我们还很谈得来，并没有什么矛盾或冲突。要知道，立在东西德的柏林墙在未倒塌前，共产主义就已经过时。我不想给你任何关于[公产当]的预言，只是想强调，当人民要说「不」的时候，它就会自然倒塌。这与宗教无关，力量是来自于人民。我不是政治人物，所以只是用发生在别的国家的事情来证明，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中国，那将是一个灾难！

 

    梵蒂冈从来不会对任何政权表达任何立场，教会就是信仰主的地方。基于我们的普世的价值观，我们不会主动与任何国家中止或建立关系。只要zf给予人们宗教信仰的自由，我们就接受彼此的关系。在中东、埃及、西亚等，梵蒂冈都没有对其国家或政治运动表态或参与。

 

    天主教在中国的最大灾难就是产生了地上和地下教会，这是中国zf造成的。无论教宗或我们都强调共融的理念，真的不想这样分裂的情况再出现。

 

 

    首先，陈枢机不是梵蒂冈的官方人员，而是教会供职人员，他是一个神学教授。以这些情况来说，他就不可能做到推翻政权，他的言论是他个人对中国zf分裂中国的天主教，不遵守共识不满而已。教会中有支持他的，也有人不认同他。他当然可以有自己个人的意见。我自己也不认同共产主义这个没有自由的主义。

 

    陈枢机一直代表中国大陆那些被迫害的人说话，他是为了教会而发言，并不是由于政权。我相信，哪怕中国zf给他钱要他停止言论，他都不会接受的，这是他的性格。陈枢机对中国大陆的感受来自他自身的经历，如果中国zf觉得他的言论有问题或不尊重事实，也可以回应他的指责啊。梵蒂冈从来没有试图利用他来对抗中国，其实梵蒂冈内部也有许多不同的声音和争议。

 

    陈枢机是个有骨气的人，他在教廷有相当的地位和影响力，尤其在中国天主教的问题上，目前他的意见还是最重要。韩大辉是他的学生，韩主教现在虽然是教廷一个重要的官员，但目前来讲，关于中国教会的事情以及中梵关系的问题，教宗和教廷国务院、外交部、教廷的中国事务小组还是非常尊重陈枢机的意见。

 

 

    几年前本笃教宗成立的这个小组，是因为中国天主教教区的情况不能不引起教廷的严重关注，因为在世界范围内，中国天主教的情况是教廷最不想看到的情况。所以，教宗希望透过这样的一个小组对中国天主教的事务给予密切的关注和指引。

 

    另外，这个小组还有一个任务就使研究中梵建交的可能性。但这个问题也同样让教廷很失望，因为中梵建交也解决不了中国天主教与教廷共融的问题。中国的自主办教跟天主教的普世圣统制度是冲突的，不可调和的，这才是中梵关系的问题症结所在，而台湾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因教廷的态度是很明确的，教廷随时可以中止他们和台湾的外交关系，这是台湾当局心中有数的。

 

 

    中国大陆一直声称是自主办教，但其实是zf办教，具体是由宗教事务局和天主教[爱鬼灰]来办教，zf投入很多的钱，就象他们投入大量资金给各个民主党派一样，目的都是想控制教会，让教会服务于政治，这跟天主教的教义是矛盾的。

 

    天主教教会和教区不需要zf拨款，历来都是靠教友、信众和民间自发性的资助。在中国一直有一些有心人向教会捐款，但不能公开，一旦公开将会招来麻烦。教廷给的钱其实不多，主要用于一些地下教会的应急，以及一些地下主教被当局关押和判刑之后的一些善后之用。主要还是靠大陆教友的自动捐款。

 

    （本文转载自：“人贵有德”的百度空间2012年6月。

http://hi.baidu.com/rgyd599090/item/65acd8119affdd091894ecb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