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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是自由教育的核心
发布时间: 2015/8/14日    【字体:
作者:王怡
关键词:  基督 自由教育  
 
 
家长们下午好!
 
也问各位老师下午好!谢谢你们一个学期的辛苦,知道老师们在暑假期间也不得消停,有许多服侍、培训,还要选修神学课程。
 
我和大家分享一节经文。哥林多前书130节。我们一起读:“但你们得在基督耶稣里是本乎神,神又使他成为我们的智慧、公义、圣洁、救赎。”
 
暑期是神给我们的一个机会,寒暑假不单单对学生有意义。为什么有了学校教育,仍然有寒暑假呢,让我们回到一个基本点,就是家庭始终是子女教育的一个中心。我知道有一些家庭会觉得:哎呀,孩子回家,忙得不得了。在社会上,人们希望商场永远不打烊;家长们呢,也越来越希望学校永远不放假。可你知道吗,家庭就是这么衰落的。
 
所以,世界上越高级、越贵族的学校,总之收费越高的学校,放假时间越短。放假也是假装的,放了还可以再送回去,放假变成了收费的一种方式。但是,这和我们的基督教教育立场是冲突的。所以,我想鼓励每一位家长,当孩子全天候回到家里,是非常蒙祝福的,是相当宝贵的。仅仅为了一个假期,母亲或许应该祷告:我是否应该辞职,回到家里服侍。你可能会变得很忙,但这是珍贵的,你的孩子这辈子,也就是在十几个假期中和你朝夕相处。
 
你还记得吗?在孩子六岁之前,你和他是朝夕相处的。哦,不,你送他去过幼儿园。那么好吧,在上幼儿园之前那几年,你是和孩子朝夕相处的。你一生中还有多少时间和他朝夕相处呢?等他上了大学,可能就会去外地,对不对?从此,除了住院期间,你这辈子休想和他朝夕相处了。所以,请让我们特别珍惜,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教育时光。
 
暑期,也是一个机会,让你们停下来,思想一些东西。老师们需要停下来,去思想他们的教育。我知道昨天放学后,老师们在一起开会,一起分享讨论。晚上,苏校长又赶第二个会,参加人文学院的“基督教教育硕士”的教务会议,我们也在一起讨论基督教教育。我们也一起读关于基督教古典教育(或称“自由教育”)的书。下周,学堂还要接待“中国基督教教育协会”(CCEA)的理事会议,也要求主帮助,思考一些基督教教育发展的大方向。前不久,我看见有几个在家教育的家庭,他们也在一起思考“在家教育”的异象、目标和前面的方向。我们都仍然不断地在寻求对“基督教教育”的理解。不要以为我们已经想清楚了,不要以为我们把孩子送到这里,“基督教教育”就是一个成品了。我们得着从天上来的异象,和上帝话语的肯定。我们知道这是一条蒙福的路。但有很多东西,应用在我们的教育实践中的时候,我们非常的不成熟,经验尚浅。我就盼望,老师们、家长们和整个学堂一起来成长。所以,我们需要假期,大家都停下来,不断反思,不能够停在一个地方。
 
好了,让我们来仔细读这节经文。先看这节经文之前的那一段,“在基督里的智慧”与“希腊的智慧”的比较。特别是哥林多,它是有智慧、有文化的希腊城市。所以保罗说,“神拣选了愚拙的,来使有智慧的羞愧”,就在愚拙跟智慧之间,形成一个对照和反差。这里的“智慧”,特别是指希腊哲学的智慧,基于人的理性的、自以为对世界的认识。然后又说,“神拣选了软弱的,叫强壮的羞愧”,这个软弱与强壮,我想不单单指到身体上的状况。当然在教会里,我们也经常看到,神有时候真是拣选有病的,身体不那么健康的儿女,因为身体健壮也可能带来骄傲。但这里的软弱和强壮,应该也包含了道德的层面,在社会和道德文化的意义上,有软弱,有强壮。最后,保罗说,“神也拣选卑贱的”,叫高贵的也闭嘴无言。这就指向政治的层面了。卑贱与高贵的比较,涉及公共社会中的地位,政治和阶级的差别。
 
尤其当时的希腊-罗马,是一个贵族社会。出身决定一个人的社会地位,也决定一个人的教育。在亚里士多德的眼里,“自由教育”的意思,首先是指“对自由人的教育”。换言之,对卑贱的人谈什么教育呢。所以,“自由”这个词的最古典的涵义之一,就是“高贵”。也就是说,对希腊文化来说,什么是古典教育(或自由教育)呢,就是“使高贵的人高贵”或“使自由的人自由”的教育。至于“使卑贱的人高贵、使不自由的人自由”的教育,则闻所未闻。
 
但是,保罗在这里宣告,一种希腊人闻所未闻的真正的自由教育来了,这种教育的核心,就是福音。福音使卑贱的人高贵,不自由的人自由,愚拙的人智慧。换言之,真正的自由教育,不是顺水推舟,让孩子们顺着他们的天性去生长。真正的教育是一种翻转,一种颠倒。没有完成这种颠倒,也就没有完成教育。
 
所以,让我们不断回到学堂的异象,三个核心词,就是“真理(的儿女)、敬虔(的仆人)和正直(的公民)”。这三个词,分别指向上帝所拣选的人的三种特征,“愚拙、软弱和卑贱”。同时也指向上帝拣选他们的目的,第一是使他们反倒成为“智慧、强壮和高贵”,第二是构成对世俗意义上的“智慧、强壮和高贵”的羞辱和否定。
 
什么是基督教的“古典教育”,或传统上称为的“自由教育”呢?也有人将自由教育译为“博雅教育”,因为“自由”这个词的另一种古典的涵义,就是文雅的、博学的、有教养的或者绅士的(在英国清教徒时代)。有人以为,“古典教育”是贵族的和精英的,必须有古典语言的教学能力才能做。所以有些教会学校说,目前只有你们“圣约归正学堂”才能做古典教育,我们还缺乏这样的师资和人文修养。但这不是最根本的,这不是一个水平问题,而是一个方向问题。古典教育的核心,首先在于我们对“自由”的定义,或者说是我们对自由的理解。而这一理解不但与非基督教的立场泾渭分明,而且与西方现代社会的主流教育理念大相径庭。让我这样说吧,你的基督教教育,必须是基督教的古典教育,否则就可能是基督教的世俗教育。“古典”首先与“世俗”相对。我们倡导基督教古典教育,因为我们反对教育的世俗化。
 
可以这样回答,基督教教育的目的是要让我们的孩子成为一个自由的人。这个人有真自由,也有能力去享受和使用这个自由。记得上次我跟你们讨论什么叫“能力”,教育当然要培养能力,但你是要培养犯罪的能力呢,还是培养能够使用和实践一个人的真“自由”的能力呢。换言之,教育要培养的“能力”,首先与自由相关,而不是与金钱相关。
 
而这节经文告诉我们,第一,与我们学堂的异象一样,保罗用“真理、敬虔和正直”来定义自由。自由人,就是真理的儿女,敬虔的仆人,同时是正直的公民。“愚拙”,对应着希腊的一个哲学家传统。然后,“卑贱”,对应着希腊的一个政治家或公共生活的传统,就是我们所描绘的“正直的公民”。“软弱”,对应着希腊的一个伦理学的或道德生活的传统。然后,保罗论到福音,用了四个词(我们先说前三个),他说,基督成为我们的“智慧、圣洁和公义”,对应着前面说的,神拣选的人是“愚拙、软弱和卑贱”,也对应着学堂异象的三个短语。我们来看这三组核心词,告诉我们什么是真正的自由:
 
神拣选愚拙——基督成为愚拙者的智慧——真理的儿女
神拣选软弱——基督成为软弱者的圣洁——敬虔的仆人
神拣选卑贱——基督成为卑贱者的公义——正直的公民
 
第二,保罗自问自答,说真正的智慧在哪里呢?是“在耶稣基督里”。真正的公义在哪里呢?公义也是“在耶稣基督里”——因为希腊和罗马不但有对智慧的夸口,也有对公义的夸口,因为他们有城邦政治,在城邦中追求一种“共同的善”,他们有古典的共和主义传统,他们认为政治的目的就是追求公义,并且他们环顾天下,以此自夸。而保罗却羞辱了他们两次,等于是说,第一,耶稣要成为柏拉图们的智慧,第二,耶稣要成为西塞罗们的公义。最后,真正的圣洁又在哪里呢,仍然是“在耶稣基督里”,这又等于是说,耶稣要成为伊壁鸠鲁们的圣洁。
 
昨天晚上,苏校长讲到,意大利的维科讲的三个关键词,叫做“智慧、逻辑和审慎”。这三个词也可以用来描述我们的教育目标,智慧对应着启示的真理,逻辑对应着哲学家的传统,而审慎对应着政治家或雄辩家的传统。因此,我们也可以这样说:基督教教育的目的就是使一个人成为智慧、圣洁和公义。
于是,我们就会去培养学生的智慧,然后是逻辑与审慎的能力。我们就这样描绘一个自由的人,那就是真理的儿女、敬虔的仆人、正直的公民。
 
但是,这个定义仍然不完整。因为这节经文告诉我们三件事。
 
第一,它说这些目的只有通过一个方法才能达到,这个方法就是“在耶稣基督里”。换言之,智慧、圣洁和公义,无不与救赎有关。
 
第二,怎样才能“在耶稣基督里”,或说怎样才能蒙救赎呢?它说只有“本乎神”,才能使我们在耶稣基督里。换言之,“在耶稣基督里”不是道德修养的结果,是来自神主权的拣选以及恩典的浇灌。
 
第三,因此,怎样能使我们的孩子成为智慧、圣洁和公义呢?就是让基督成为受教育者的“智慧、圣洁、公义和救赎”。换言之,孩子们在受教育过程中,不可能成为“他自己的”智慧、公义、圣洁,也不可能“因他所学习到的知识”而成为智慧、公义、圣洁,也不可能“因为家长或老师”使他成为智慧、公义、圣洁。到底神使谁(或什么)成为他们的智慧、公义、圣洁呢?是基督。唯独基督,能够成为受教育者的智慧、圣洁和公义。
 
最后,我们说,除非基督成为他们的救赎,不然他们的生命中就没有智慧、圣洁和公义。或者说,他们就不是一个自由的人。又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受过教育。
 
基督教教育意味着,世人所夸口的智慧,神要将这智慧羞愧;他们所夸口的强壮,神要叫这强壮跌倒,他们所夸口的高贵,神要叫这高贵成为无有。在这样的比较中,我们就会看见基督教古典教育的关键,就是基督必须成为自由教育的核心。学堂要培养孩子们的智慧、逻辑和审慎,而基督要成为他们的智慧、公义、圣洁和救赎。基督的宝血,对基督教教育而言是必不可少的,也是日常的,和大有能力的。
 
我记得苏校长有一次讲,我们甚至不是简单地讲品格教育,我们可不是被“性格决定命运”的现代命题吓死了。因为品格教育的目的,不就是叫人成为圣洁吗?那么品格教育的实质和唯一的道路,就是“让基督成为他的圣洁”。所以,当你离开了以福音为中心的教育时,是没有品格教育的,你只有道德主义的教育,和法利赛人的教育。而道德主义教育并不等同于基督教教育,甚至可能与基督教教育截然相反。因为儒家的传统教育就是做得最好的品格教育。
 
同样,在追求审慎和公义上,我希望孩子们——当我这么说的时候,你可能听上去有点怪怪的,我们就是希望孩子们成为哲学家和政治家。我的意思不是说,哇,他将来要去哲学系当哲学家,或者叫他将来去从政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说他要成为“政治家”,意思是要成为一个在公共生活中拥有正直的人,在公共事务中拥有审慎的判断能力的人,他要成为向着主忠心而又有见识的“正直的公民”,不是指他要去当官。一个真正的受教育者,我们要培养他们成为哲学家,要培养他们成为政治家。这比培养他们成为科学家或艺术家重要得多。我也不是说,成为科学家或艺术家就不好,非常好。但我的意思是说,一个科学家和艺术家,也必须首先是一个哲学家和政治家。不然,一个一辈子给领导跳舞的人,能叫艺术家吗?不,那叫舞女。一个一辈子给金钱卖命的人,能叫科学家吗?不,那叫术士。
 
意思是说,古典教育首先关注的,不是孩子们将来会做什么,而是他们会怎么做。古典教育将对一个自由人的教育目标,放在首位。这样的人,必须拥有在他的个人生命中,对他的一切与神的关系,以及他与整个世界的关系的认识。然后,他也要有对整个城邦和国家的公共事务的了解和认识。他必须在这一切上,养成他的判断能力、辨别能力,以至于当他走出校门的时候,我们的校长和老师们,能够比较确定,他可不是一个轻易会被这个世界上的潮流所裹挟的人。除非他能够成为一个有上帝所赐的智慧的哲学家和政治家,否则他活在这个世上,一定会被这个世界上的潮流所裹挟。他想成为一个科学家,最终发现自己成为了术士。她想成为一个艺术家,最终发现自己成为了舞女。
 
譬如“同性婚姻”的合法,在美国已形成强大的世俗文化。在中国,可能短短20年、30年,它就会变成同样强大的世俗文化,就像以前的意识形态一样。当美国最高法院通过同性婚姻合法的判例后,它不单是一个婚姻法上的修改。有个同工说得好,我们这边在拆十字架,他们那边在拆婚姻法,其实你不知道谁拆得更彻底。
我们为什么对此有一个强烈的反对呢?当社会上有一些人,他们有同性性行为,或者形成一种舆论或一种文化,认为这是对的,那么这个叫“亚文化”。基督教在中国,就是一种亚文化。而意识形态是一种官方文化。但当美国最高法院通过这个判例后,同性恋就不再是“亚文化”了,它变成了一种国家意识形态。这是美国一百年来社会变迁的一个分水岭。第一,基督教从一种塑造这个国家的意识形态,变成了一种“亚文化”。第二,同性恋从一种“亚文化”,变成了国家的意识形态。
 
而国家意识形态,是直接塑造教育的。为什么我们反对公立教育,就是这个原因。最初,我们为什么不把孩子送到公立学校,一开始你可能想到,我们绝不能让他戴红领巾,对不对?但这不单单是一个红领巾,你也可以不戴它。在那里,坏孩子都不戴红领巾。在我们这里,好孩子都不戴红领巾。但是红领巾不单单是套在奴隶头上的一个项圈,它是代表了一个国家整个的国家主义意识形态,这个意识形态成为公立教育的灵魂,分分秒秒,每一个细胞,都浸在里面,像四川的泡菜坛子,你避不了那股酸味。现在呢,在今后的美国,他们会发现更可怕的情形,你的孩子送到学校去,它教育孩子们说,你长大后喜欢男人或喜欢女人,都是你的权利,是你自己选择的,你也不能说别人的选择不对,因为这是每个人的自由。“阶级斗争天天讲,月月讲”,这就叫国家意识形态。这种国家意识形态必将深入美国的公立教育体系,它会不可逆地成为美国公立教育体系的核心价值观。
 
然而,一切都在上帝手中,神使万事互相效力,是要使祂的教会得益处。所以,对美国教会来讲,这也许是一个复兴的开始,特别是基督教教育的复兴。应该有更多的教会,痛定思痛,重新兴办教会学校。应该有更多的美国基督徒像我们一样,誓死不愿把孩子送到一个戴红领巾的公立学校去。但凡还有选择,你怎能把上帝的子民送到一个公开教导淫乱的学校去呢。教会必须承认,自己已经是一种“亚文化”了。既然是亚文化,就该做亚文化该做的事,那就是建立自己的教育体系,坐在自己的葡萄树下,吃自己所栽种的,别去想人家的满汉全席。我们祈祷吧,也许同性婚姻合法,能够推动美国基督教教育的复兴,主若愿意,也未可知。
 
总之,你会看到。某种世俗文化一旦变成一种国家主义意识形态,它会影响整个公立教育,它就会变成一种政治。因为政治的意思就是公共事务,它变成了公共的意识形态以及公共的事务。所以,我们要培养孩子从小有什么能力?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就是在哲学所代表的一种学问的方向上,和政治家或雄辩家的修辞所代表的另一种学问的方向上,都要让基督来成为孩子们的“智慧、圣洁、公义和救赎”。
 
我最近在读一本教会灵修历史的书,很有意思,书名叫《知识的伤痕》。所有的知识呢——因为人是堕落的,当然我们不是反智,我们不反对知识,但非常重要的一点,正如这节经文告诉我们的,既然“神使基督成为我们的智慧、圣洁、公义和救赎”,这就意味着,一切知识都是带着伤痕的。一切知识都是受伤的知识,所有知识都必须带着伤痕,所有知识都必须承认自己的残缺。我们的教育,必须要让受教育者知道,教育者自己也必须知道,我们所传授的知识都是残缺的。这些知识都要被带到基督的十字架面前,十字架要求所有的人类知识都俯伏在被钉十字架的耶稣面前,这些知识都需要受伤。而这个过程,就是通过教育来完成的。
人类的知识就像一个封闭系统,或者好像一个人,我们必须打破他的头,打破知识的头,让它流血,不然它就不肯降服。然后,基督来赦免他,基督来医治他。基督来成全一切罪人的知识所不能成全的。唯独福音,使知识成为真正的知识。
所以,我们要使孩子们知道,他们在学习所有知识的过程中,他们要知道除非这些知识有一个破口,除非这些知识带着伤痕,带着对上帝的敬畏,然后,基督会使它成为完全。公义也一样,世上的公义都是残缺的,它要被打破头,它要成为带着伤痕的公义。然后,在基督那里使它完全。我们的一切品格,我们的道德修养也一样,它们是没有办法成为圣洁的,它们必须被打破头,它们必须流血,所以你所有的道德都必须是带着伤痕的道德。然后,它要在基督那里,是基督使它圣洁,基督成为它的圣洁。所以,归根到底,除非基督成为我们的智慧、公义、圣洁、救赎,否则我们所学的一切都是虚空。我们逃不脱时代的意识形态,过去的意识形态已经过去了,但新的意识形态正在形成。时代永远有属于它自己的时代精神,就是它的意识形态。
 
讲一个笑话,那天是“六一”,有个人跟他的朋友聊天,说你这辈子吹过的最大的牛是什么?那哥们儿猛吸一口气,然后,沉思片刻,抬头望天,缓缓地说,“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这是我们小时候在所受教育中吹过的最大的牛皮。我们都曾被那个强大的意识形态所刺伤,我们的肋旁都带着伤痕,但还没有复原,还没有被彻底医治。因为在我们里面的知识,还不肯受伤,那个知识还不是带着伤痕的知识,那个知识还不肯在基督面前俯伏,不肯在基督面前破碎。这个意识形态的关键词是政治、国家、民族、革命,集体,等等。如果你说,这些都过去了。可现在我们又有新的知识神话,我们有新的知识的意识形态。“同性婚姻”的背后,就代表着人类最近一两百年来的一种新的知识神话,支撑它的就是对个性、人权、自由、民主、权利的理念。它构成了当代最强大的世俗意识形态。
 
所以,有个同工说,这件事有一个极大的好处。就像我主日讲道的时候说,美国差不多就是这个世界的福音,除了伊斯兰地区以外,至少是半个地球的福音。很多中国人也是这样,很多基督徒也是如此。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国乡村教会复兴的时候,那些乡村里的基督徒,他们所认识的福音,他们所认识的耶稣,基本上跟美国没什么关系。但最近二十年,福音传到城里,传到知识分子阶层,你发现,人们所认识的福音和美国有了相当深厚的关系。有很多知识分子,他们之所以对基督教有好感,其实并不是对基督有好感,主要是对美国有好感。有个慕道友甚至这样问我,耶稣是美国人吗?因为他在电影中看见的“耶稣”,都是美国人演的。
 
你会发现,与“福音”相比,“美国”是这个世界上更强大的一个知识神话,那就是使美国成为我们的智慧、公义、圣洁、救赎。现在,这也几乎成为了很多中国民间教育的诉求和方向。但是,神却把这两者分开了,就好像把空气以上的水和空气以下的水分开了。我认为这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上帝把福音和美国分开,使福音恢复了它的真相,使美国教会必须重走十字架的道路,必须接受信仰在社会和整个文化上的边缘化,以受苦的心志,去面对信仰和时代文化之间尖锐的、已不可调合的冲突。
 
所以,有位同工甚至说,当教会更加强烈来表达反对同性恋的立场时,估计有很多城里的、有知识的和中产阶级的慕道友,会选择离开教会。你可能平常对他们传福音时,也会说,你看人家美国,是一个基督教国家,好多科学家都信主的,人家总统都手按圣经宣誓。所以,有一次我遇到一位美国宣教士,就开玩笑地说:美国被上帝大大使用,成为直到今天最大的宣教国家,我们都在其中蒙受恩典,为此感谢主。但我说有时候呢,我们也要很小心地区分,什么叫“The Gospel of Jesus Christ”,什么叫“The Gospel of America”。有时候这两个东西混在一起,不太好分,你们传的时候很可能也没有把它们分开。我说,特别是最近半个世纪以来,美国教会基本上传给了全世界一个相当美国化的福音。所以,今天,上帝终于把他们分开了。
 
这带给我们什么样的对基督教教育的思考呢。第一,就是福音高于文化,福音在历史上进入一切文化,福音真有这样的能力,它可以去塑造一个文化,改变一个本来反基督的文化,它可以去更新它,这就是我们讲的“文化基督化”。但是,第二,每当福音进入一种文化去塑造它、影响它一段时期之后,就产生了一种新的文化形态。文化带上了福音的印记,可福音也反过来带上了文化的烙印。这时候,就不只是“文化基督化”了,同时也产生了另一种“基督文化化”的倾向。这就是我刚才讲的,四百年以来,英美文化的确带着“基督教文化”的特征,但同时,四百年来,基督也被美国化了,福音也被西方化了。
 
而上帝正在做一件奇事。上帝正在重新分开福音和一种文化之间的紧密关系,让教会恢复福音的真相,让我们在教育和知识的学习中,重新回到这个起点,就是让耶稣基督成为我们的智慧、公义、圣洁和救赎。教育的直接内容,就是要进入文化。但我们需要区分和反思,到底谁是我们的救主。老师,家长,学生,包括牧者和信徒,都需要常常回到这个起点,常常思想这个问题,到底谁是你的救主?有时候文化会成为你的救主,有时候某种知识和意识形态会成为你的救主。甚至,因为某种文化和意识形态中,的确包含有福音的内涵,或者有部分被福音化,但你却分不清楚了,到底福音是你的救主呢,还是那个含有福音内涵的某种具体的文化形态是你的救主?因此,我们感谢主给我们一个反思的机会,我们求主来帮助我们。
 
米兰·昆德拉,这个捷克作家讲过一段话,他说: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不是想要什么,而是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你既不能够拿它跟生前相比,也不能拿它跟永世相比,所以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检验今生的哪一种抉择是好的,因为不存在比较,一切都立即经历了,并且仅仅经历一次。事实上,以一生为一个时间单位,你无法准备,你也无法回头纠正。所以,按昆德拉所说,如果教育不是为着永生,如果教育不是把永生带入今生的努力,那么实际上教育在本质上是不可能的。因为困在今生,你将永远不知道对错。你活了20年,你不知道你前20年到底对不对;你活到40岁呢,你还是不知道前40年到底对不对,即使活到80岁,你也不知道前80年作为一个整体到底对不对。因为你无论活到那一个关口,你都是刚刚到那个关口。以往发生的事情都是一次性发生,你没有办法检验。
 
于是,教育是什么呢,就是让那些长胡子的人来教育那些没长胡子的吗?教育的本质,就是“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吗?是的,这就是现代教育的本质,失去了永生的维度的教育,在本质上不过是一种经验主义的教育。但基督教教育,必须反对这种经验主义的教育,因为经验主义只能构成某一种技能,不能构成某一种教育。为什么是我们教学生呢?是因为他们还没长大吗,好多事情还不知道,但其实老爸又知道什么呢,孩子刚刚活到8岁,你不也刚刚活到38岁吗?你活到每一个年岁时,都跟他一样是初来乍到。当然你的经验比你的后代多,整个人类几千年历史所聚集的经验当然会比今天的后代多,可经验永远是不完全的,经验可能是错的,它永远没有办法得到更高意义上的肯定和矫正。
 
因为没有一个人死了又活了,然后来找我们,使我们今生的经验得以矫正。所以,如果没有信仰,没有永生,人生的各种经验是不可能构成一种教育的,或者说用你的经验去教你的孩子,这不过是一种危险的教育,甚至是不合法的教育。耶稣讲了一个乞丐拉撒路的比喻。那个在阴间受苦的财主说:主啊,你要是差遣一个复活的人到他们当中去,他们肯定会听的。意思是什么?意思是:真正的教育就是你派一个死了又活了的人,到他们当中去,那么他们的整个人生就会被矫正、被颠覆了,因为他们有了新的、更超越的坐标。但主却说,他们有摩西的书可以读啊。如果他们读摩西的书却不肯信我,那么即使有一个死而复活的人过去,他们还是不信。耶稣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个唯一的、死而复活的人,教育的实质就是信我。
 
亲爱的家长们,我们把孩子送到这里来,当然是希望将来他有在这个社会上从事某种职业的能力。但我必须说,那不是受教育的目的,受教育的目的不是学门手艺,受教育的真正目的是突破这个世俗主义和经验主义对我们人生的捆绑,然后让基督成为我们的智慧、圣洁、公义和救赎。“从事某种职业的能力”是这个教育目的的副产品和果效。我们的焦点始终在前者,而不是后者。因为世俗主义的影响,大部分的时候是缓慢的、温和的、渐进的,而且让我这样说,它们的界面都非常友好。如果世俗主义像一神论那么绝对,像基督的福音那样带给你一种突然的冲击,和强大的否定,那么基督徒就会立刻加以抗拒。但问题是世俗主义的影响是那么温和而缓慢,而且界面友好,以至于基督徒在不知不觉中,如温水煮青蛙,就已经将世俗主义完全吸收。这就是美国社会两百多年的教训,这个国家的文化从一开始,就是清教徒精神与世俗主义的混合。但教会对这个“文化基督化”中所包含的“基督文化化”,越来越缺乏识别、抵抗和分别为圣的能力,以至于“基督文化化”最终可能吞没了“文化基督化”。
 
今天,主正在中国复兴祂的教会,我们期望依靠神的恩典和怜悯,能够打下一个比较好的根基,我们不知道到了第二代、第三代,50年或100年后,光景如何。这一切都在神的手中,也许我们的后代会完全离弃福音;也许那时的复兴超乎我们今日所想。但我们这一代的责任,是要竭尽全力地,为后代打下那万古磐石的根基,建立一个拒绝世俗主义的根基,就是唯独耶稣基督的根基,祂是一切知识的救赎主——祂不单是孩子们的救赎主,祂是我们的孩子们所要学习的一切知识的救赎主,祂也是孩子们身上的一切道德和品格的救赎主。祂要成为他们的智慧、公义和圣洁,这三个词对应着学堂的异象,“真理的儿女、敬虔的仆人和正直的公民”。最终,祂要成为他们的救赎,并且,除非祂成为他们的救赎,否则祂就不会成为他们的智慧、公义和圣洁。
 
接下来,我想再稍稍展开分享这三点。
 
第一,自由教育与真理有关。
 
什么是自由教育呢?自由教育在乎他和真理,或者他和整全的知识之间的关系。孔子讲过一句话,叫“君子不器”,就是说君子的目的不是最后被做成某个器皿。有些做成痰盂、尿壶,你说,这个我不要。那有些做成很珍贵的瓷器呢。那天我看到一个弟兄,他在博物馆参观一个明清青花瓷,价值几百万的。他一看那个青花瓷,就开玩笑说,这个适合做“钵钵鸡”。这就是“君子不器”的意思,君子不是拿来做钵钵鸡的。
 
蔡元培则说,“文理兼通”。因为到二十一世纪初,分科化已经很严重了,他就强调文理兼通,就是今天所说的“通识教育”。君子不器,更多是从一种修养和伦理的角度讲的。文理兼通呢,主要是从学问的角度讲的。但至少都表明,他们认为教育的目的首先指向一个人与整个世界的一种完整关系。这正是基督教的自由教育所追求的,也只有基督教的自由教育或通识教育,才能达到和保证这个目的,就是通过教育,帮助一个人认识和建立他与整个世界的一个完整关系,透过他所受过的教育和所学的知识去寻求和判断这个整体性的关系。
 
罗马的西塞罗,是一个雄辩家。他那个时代,哲学家的传统和政治家的传统之间,已经出现一种张力,或者说是逻辑与修辞之间的一种断裂。我们讲古典教育的三艺,即“文法、逻辑、修辞”。他就特别提到逻辑与修辞的断裂,他说,现在,“一部分老师教我们思考,一部分老师教我们说话”。他认为这两间之间分开了。但今天的中国社会,可不只是在这个层面上断裂,现在是一部分老师教我们赚钱,另一部分老师教我们做人,只不过后一种老师已经绝迹了,即或还有几个,不是被大学开除了,就是关在监狱里。今天,所有的教育都是在教我们赚钱,教我们将来如何装钵钵鸡。这就是世俗教育的目的,目的决定内容,目的影响过程。在公立学校里,就算你把学过的知识全忘了,就算你的成绩是班上最差的,但你一定把这个目的学会了。只有韩寒这样的,早点退学,还好一点。但也好得有限,因为你可以退学,退团、退dang党,但不可以退社会啊。整个时代的精神是世俗主义的,结果你看韩寒,最终还是与时代精神同构,他不能高出这个世代。只有基督徒能高出这个世代,教育的目的就是高出这个世代。除非你认识福音,或者说,除非福音认识你,不然你始终无法跳出时代的五指山。
 
我们曾提到倡导古典教育的哈钦斯,他是芝加哥大学的校长,是一位牧师的儿子。他引用纽曼主教的一句话,批评当代的大学教育。他说,一种完整的、指向人与世界的关系的这种知识已经消失了,他指的就是“神学和形而上学”的消失。所以他说,这导致了一个局面,就是当代的社会科学大部分都是“那种未经消化的、无关紧要的和毫无意义的数据资料的堆砌和简单分析的结论”,它们在本质上是幼稚的,根本称不上一种真正的知识。而自然科学家呢,当他们成名后,或者有闲暇的时候,才开始试着运用形而上学、甚至是神学的一些基本原理去思考一些和他们的研究领域和人类社会有重大关系的那些议题。但是,哈钦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在这些方面受过很好的教导。他讽刺说,这在我们国家(美国)几乎已是一种传统了。最后,哈钦斯说,“我们多么需要一种正统的神学或一种系统的形而上学的复兴,否则我们今天的大学教育就不再是一种自由教育”。
 
所以,我想特别对家长们重申,真正的教育就是让孩子们成为自由的人。亚里斯多德讲过一句话:“一个自由的言说者,也是真理的言说者”。要成为一个自由的人,就必须拥有真理,或者被真理拥有。真正的自由在于“神使基督成为他的智慧、公义、圣洁和救赎”。
 
有一位英国清教徒时代的教育家,他曾做过古典学校的校长三十多年,他说对当时的英国人来讲,自由教育必须包含宗教的教育。“除了让人自豪的科学、哲学和一些让人变得文雅、有修养的那些知识,或者其他构成自由教育的内容之外,没有任何事物比理性的宗教,或者纯正的基督教那样高贵、庄严的学问,更能够让心灵得到真正的自由”。他说,与此相比,绘画、音乐、舞蹈、击剑,这些都是一些“装饰性的才艺”。对英国来讲,这曾是“廷臣”教育的主要内容,其实有点儿像“弄臣”,总之就是在皇帝面前,你总要有些玩意儿可以得到恩宠。莫扎特就是这样的廷臣,廷臣主要就是要接受这些教育。你有一技之长,才能在宫廷里混下去。中国的古话,叫“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这就是世俗教育的本质,即培养廷臣的教育,归根到底就是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卖得好,他这辈子能卖个好价钱。可无论你卖得多好,你培养的都是奴隶,而不是培养自由人。那么古人说,君子的最高理想是成为帝王师,反过来给帝王当老师,但“帝王师”也不过是最高级的廷臣。
 
那么,我会这样说,针对市场的需要和生存的压力所进行的教育,不过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廷臣教育”。技能的学习很需要,很重要,它们构成孩子们在成为一个真理的儿女、敬虔的仆人和正直的公民上的基本要素和材料。但是,如果我们把艺术的教育和专业技能的教育,在教育的意义和诉求上拔高,特别是在基础教育阶段就将它拔高,一是把它拔得越来越高,二是把它拔得越来越早。那么,这位清教徒教育家说,这样的教育必然会导致反道德和反宗教的危险。我多希望他这句话说错了啊,但这句话千真万确。因为这就是英美这两百年现代教育兴起,而基督教信仰衰微的现实。
 
所以今天也一样,你的孩子要学钢琴、学美术,暑期给他一大堆课程,都可以,我没有说不可以。但是,你要问问自己的动机,功利心强的,就直接奔着市场去了,为的是将来能卖一个好价钱;功利心淡些的家长呢,是为了将来一生中的“才艺表演”。就是说,我的孩子,人家都会弹一下,我们不会弹,搞得很没修养。咱们参加一个电视节目,或者什么时候选个秀,人一辈子总要有点儿才艺表演嘛。但是,你们必须要问一件事,就是所有的这些学习,和他与上帝、与整个世界、与真理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想明白了再去学,也不迟。
 
第二,自由教育与城邦有关。
 
对古希腊而言,他们的古典教育或自由教育所说的那个“自由”,一定是和城邦有关的。所以,自由教育本质上就是一种政治教育和公民教育,就是如何使这个受教育的人,成为一个城邦的成员,一个城邦的公民,而不仅是个人主义的人。总之来讲,自由同时关乎一个人与整个城邦的关系。我们可以这样讲,古希腊的自由教育起源于共和主义传统,古典教育其实就是古典共和主义的一部分。我们都很反感公立学校的“政治教育”,因为“政治教育”这个词已经被败坏了。但正如我刚才说的,美国的公立教育,同样带着很强烈的城邦特征,它都是为城邦而教育的,它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这个城邦的公民。城邦的共同意识形态就是城邦的公立教育的核心。在美国的高中,历史、政治、哲学和宪法课,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相当于我们最吃重的数学和英语加起来的比例。这就是他们的“政治教育”,即公共精神和城邦价值的教育。而我们这些既没有人权、也不需要投票的奴隶,学好数理化就可以了。
 
那么,对基督教教育来讲,城邦指什么呢?那个看不见的城邦就是教会。就是“为基督、为教会”。自由是与在基督里的整个圣约群体,以及透过这个圣约群体所彰显出来的一个看不见的上帝国度有关的。从这个角度讲,我们培养孩子们的根本目的,是培养他们成为这个国度里的成员,在基督里,作大国民。美国的教育是培养他们的后代成为能够分享这个国家的公共精神和民主价值观的公民。而教会的教育,就是要使基督徒的后代成为一个能够分享在基督的圣约共同体、在基督里的看不见的国度的信仰、真理、团契这些核心价值观的一个属灵的公民。
 
所以,这也是我们常讲的,为什么长老会或改革宗教会,她特别重视基督教教育,她也是基督教教育的一个主力的原因。因为长老会在本质上是共和主义的。长老会强调“城邦”,即圣约共同体。这就是学堂为什么将基督教教育的核心称之为“为基督、为教会”。正如这节经文所说,“在耶稣基督里”,解决了一个世俗教育永远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就是个体与群体之间的冲突。世界的文化,要么是个人主义的,成为一匹孤独的、从北方来的狼,在今天的欧美社会吞噬着一切人类共同体的遗产;要么我们又担心它变成集体主义,好像把个人和个体的尊严和价值给抹杀了。
 
因此,“在基督里”这个短语,同时具有个体和群体的双重维度。这是保罗最喜欢用的短语。他的书信,一般都是前面几章讲救恩,后面几章就讲成圣生活。而每到后半部分,他就常常用这个短语,“在基督里”,来形容福音所带来的“与基督联合”的属灵事实。保罗强调,圣洁生活在本质上不是道德主义的,因为圣洁生活的本质是“在基督里”。换言之,道德只可能是恩典的结果。
 
举一个例子,罗马书第12章。第1节是全卷书的大转折:“所以,我以神的慈悲劝你们,将身体献上当作活祭,你们如此侍奉乃是理所当然的。”前面讲了因信称义的救恩,接下来说,嘿,你要将你的“身体”献上当作活祭,这个“身体”指谁的身体呢?是指每个个人的身体,对不对?张弟兄,你要把身体献上当作活祭啊;李姐妹,你也要把身体献上当作活祭啊。接下来他又说,可是(中文译本没有把这个关系翻译出来),你们每个“把自己的身体献上当作活祭”的人又不要自高自大,不要看自己比别人强,你们看自己要看得合乎中道,因为你们在耶稣基督里“成为一个身体”。这里的“身体”又指什么呢?是指“在耶稣基督里”的教会,即基督在地上可见的身体。
 
“在基督里”的成圣生活,一开始就是个体和教会的双重视角。保罗在这里将话题从福音转入成圣生活,不是讲张弟兄、李姐妹你怎么独善其身,怎么自我修行。他说,在个体意义上你要“把身体献上当作活祭”,但仅仅这样做会导致一个问题,就是骄傲,你就容易看自己比别人强,看自己不能合乎中道了。怎么办呢,你怎么处理你的“身体献上”与其他弟兄姊妹的关系呢,除非你“在基督的身体里”,看见大家都在基督里成为了一个身体,看见神量给大家不同的恩赐。接下来,保罗列出了使徒书信里第一份关于恩赐的清单。你看见这些恩赐,都是出于神的,成圣的动机和动力仍然是福音本身,即基督成为你们的智慧(教导就当专一)、圣洁(爱人不可虚假、怜悯就当甘心)、公义(治理就当殷勤)和救赎(心里火热、常服侍主)。
让我这样讲,“基督成为我们的智慧、公义、圣洁和救赎”,同时包含了个体和集体两个维度,“在耶稣基督里”,表明我们的自由教育,是与城邦共同体有关系的。而只有“在基督里”,才能够解决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之间的断裂。因为“在基督里”一定是个体的,你必须要与耶稣基督有个人生命的关系;同时“在基督里”一定是群体的,一定是指到我们成为“同一个身体”,成长和受教一定是在这个身体当中,作正直的公民。
 
最后一点,自由教育与敬虔有关。
 
自由的教育,一定是在基督里面被宝血所遮盖,成为圣洁的教育。我想分享这和敬虔的仆人的关系。自由教育是一种保守主义的教育。在今天,你要么就不做基督徒,要么就做一个保守的基督徒。不做保守的基督徒,干脆就别做基督徒。
 
我看到一个调查数据,在美国各大宗派里面,包括非福音派的教会,还有天主教会,其中支持同性婚姻的信徒比例已达到50%以上。所以,最可怕的从来不是这个世界怎么说,而是教会里也如此说。
 
教会面对的最严重的争战,甚至不是怎么去和一个不信耶稣的人解释这些事,而是怎么去和已沦落了半壁江山的教会传福音。福音派信徒,相对来讲仍是中流砥柱,但最近15年,支持同性婚姻的福音派信徒的比例,也从10%左右上升到了2014年的20%
 
所以,我常常说,我并不担心我们的后代,将来会不会声称自己是基督徒;我担心的是,他们会成为哪一种品牌、哪一家潮流的基督徒。他们是否会持守在基督里的一个敬虔的传统,就是单单以基督为生命和知识的核心,以古旧的福音和圣经世界观为最高价值去认识世界。
 
这是教育中的“古今之争”,在世界上越演越烈。甚至在教会的神学教育上,都是如此。这些年来有很多海外的牧者和教师,来到家庭教会中从事神学教育。一个方面呢,我们很高兴,因为中国教会很缺乏,来得再多都不够用,开再多的培训班,还是杯水车薪。这是教会需求和神学教育之间的落差。可另一方面,又存在着另一个落差,就是家庭教会对保守的福音派神学的需求很大,而海外的保守的福音派教师却没有那么多,因为海外华人教会受各种自由派影响的人士越来越多。譬如国内现在可能有数千间的改革宗教会,以及以十万计甚至以百万计的愿意学习改革宗神学的信徒,但海外的、成熟的改革宗牧师和教师却屈指可数。
 
曾有一次,一位海外的牧者,到国内做神学教育。他对我说:你们坚持某些传统的圣经立场和信条立场,无条件相信圣经的绝对无谬误,主要是因为你们书读得太少了。我说:你说的是,我们的确书读得太少了,我承认自己书读得不够,我的英文也不好,你看过的很多东西,我的确都没有看过。但是,我又说:其实我读书的总量或许并不比你少,但我们之间的区别到底是什么呢。我想了想,忽然发现,哦,是这样,这么多年来,我读的书基本上都以死人的书为主,而你读的书基本上都以活人的书为主。而我认为,还没有死的人通常都是靠不住的,只有死了才靠得住。因为他因信,就仍旧说话。他就在教会历史上被留下来。如果不信呢,就灰飞烟灭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如果一个当代人,如果他的知识和观念的形成,主要来自还活着的人,那他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一定是靠不住的,一定是时代的产物,而不是永恒的产物。这就是知识上的保守主义传统。譬如,你的思想主要是由最近10年来网络上所流行的思潮影响的,那靠得住吗。不要说靠一辈子,再靠10年也靠不住。有些东西我承认,可以靠一辈子,但它还是靠不了永生。
 
总而言之,一个人的知识和信念,如果主要来自于当代社会,来自于当代的学问和还活着的知识分子们,这就意味着他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是随波逐流的。而基督教信仰是一个真实的、历史性的信仰,你想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基督教信仰主要是“死人”的信仰,也就是说,信基督教的人大部分都死了,现在活着的信徒,与已死的信徒相比,我估计,是1:100吧,不,应该不到这个比例。所以你要知道,你的信仰和那些已死的人构成了一个共同体,而我们是其中的极少数,等我们死后,还有一部分要灰飞烟灭。所以以色列人常讲,我所信的神是谁呢?岂不是亚伯拉罕的神,以撒的神和雅各的神吗。但耶稣引用了这句话,却说,你们以为亚伯拉罕、以撒和雅各已经死了吗?不,他们一直活着。因为神不是死人的神,而是活人的神。这涉及到原文的语态,“祂现在被称为是、或祂一直被称为是,或者祂仍然被称为是亚伯拉罕的神、以撒的神和雅各的神”。这就表明在神那里,他们是活着的。所以,我们宁愿多多听从那些已经死了、但在神那里还活着的人,那我们的信仰就比较可靠。
 
最后引用陈佐人牧师的一句话,什么叫基督教古典教育呢,或什么是一种保守主义的自由教育呢?基督教古典教育就是“死人的活传统”,而现代教育是“活人的死传统”。当然,有句话我们更熟悉:“有些人活着,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但还活着。”
 
所以,那位复活的基督,祂必须成为我们的智慧、公义、圣洁和救赎。在那位复活的基督里,仍旧活着的历代圣徒和教会,必须成为我们的教育和整个世界观的、一个古旧而可靠的源泉。当然,我的意思绝不是当老古董,凡是古旧的就一定好,而现代的就一定错。不是。我是说,我们必须颠覆这个进步主义的观念,我们需要颠覆一个已经被进步主义颠覆了的思维方式。除非这个世界没有真理,如果有的话,我问大家,“真理一定是旧的”,你同意吗?真理又不是今天蹦出来的。如果基督是真实的,新约的福音就有2000年历史,祂一定不是新的,而是旧的。穿新衣服的是暴发户,传新真理的就是假教师。这是我们在整体上反对现代教育的根本原因。
 
自由如果存在,自由一定自古以来就存在。所以,倾听古老的声音是自由教育的基本路径,而现代教育主要倾听当代的声音。因为他们认为自由是现代的,而不是古代的。但是,不要说基督徒的传承,即使在保守主义者和共和主义者中,譬如法国的贡斯当、英国的柏克、现代的汉娜·阿伦特等,他们都有一句著名的评语,叫“自由是古代的,极权才是现代的。”极权主义是现代社会的产物,让我这样讲,极权主义其实就是现代教育的产物,“同性婚姻”也是现代教育的产物。为什么今天的美国认同“同性婚姻”,并在全社会形成一个相当主流的意识形态呢?因为“同性婚姻合法”,根本就是美国现代教育的必然结果。如果你接受这样的现代教育,30年后,最多70年后,社会就必然是这样的结果。
 
所以,求主让我们再次回到这一节经文,一起再读上帝宝贵的话语:
“但你们得在基督耶稣里是本乎神,神又使他成为我们的智慧、公义、圣洁、救赎。”
 
本文是201573日学堂家长会证道,转自《秋雨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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