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一情感型的宗教已经同被新教打上恒久的理性烙印的禁欲主义伦理观念结成了一种独特的同盟,尽管这一同盟内部还存有不小的困难。首先,和加尔文教将任何情感的东西都视为幻觉式的东西不同,“唯一的确定性”的唯一确实的基础在这里从根本上被认为是对宽恕的绝对确定性的一种纯感觉,而这是从对精神的见证中直接抽取出来的,精神的出现则确有待时日。作为这一点之补充的是卫斯理关于神圣化的教义。这一教义尽管明显背离正统的教义,但它依然是正统教义的逻辑展开。根据这一教义,一个以此方式而获新生的人,借助于已在其身上发生作用的恩宠,甚至可能在此生通过某种瞬间的、一般说来是个别的并且常常是突然的精神转变而达到神圣化,即获得那种在摆脱了罪恶意义上的完善性的意识。无论达到这一目标有多么的困难,一般他讲要到临终之际方能达到,也一定必不可免地要去寻求它,因为它最终保证了“唯一的确定性”,并用一种宁静的自信取代了加尔文教徒的那种阴沉的忧虑。它还让真正的信徒看到,罪恶至少在他身上已不再具有驾驭的力量,从而使他与其他人区别开来。
因此,虽然自明性的感觉具有很大的意义,但依据法规进行的正当行为自然仍须遵循。无论卫斯理对当时强调德行的做法怎样进行攻击,也只不过是复活了这一古老的清教教义而已:即德行不是起因,它仅仅是借以知晓一个人处于恩宠状态的手段,而且仅当德行被审慎地用来表现上帝的茉耀之际才是如此,单单正当的行为是不够的,如同他自己发现的一样。另外必须加上对恩宠的感觉。卫斯理自己有•时也将德行描述成恩宠的条件,在一七七一年八月九日的宣言中,他就强调指出,缺乏善行德操之人决不是一个真正的信徒。实际上,循道宗的教徒总在坚持,他们同英国国教在教义上并无区别,分歧仅在于宗教的实践方面。这种对信仰之结果的强调曾在《新约》“约翰一书”第三章第九页中得到最明显的证明;这里,行为被视作重生的鲜明的标记。
但是尽管如此还有许多困难,对于那些信奉预定论教义的循道宗教徒来说,当然认为“唯一的确定性”是在对恩宠和完善性的直接感受中浮现而不是在对恩宠的意识中浮现——二者必居其一。这种对恩宠的意识出自于用来不断证实信念的禁欲行为同时又大大超出了这种行为,并由此,全部教规(Perservantia)的确定性就仅只依赖于单个的忏悔行为了。弱者们对基督教的自由有一种宿命的解释,随之循道的行为也就崩溃了。或者说,唯有在这种方式遭否弃之处,正当人的自信心才会达到从未企及的高峰,获得一种清教徒式的情感强化。面对这种种攻击,循道宗教徒们起来迎战。一方面他们进一步强调圣经的正统权威和确保恩宠状态的不可或缺性,另一方面则在实效上强化卫斯理反加尔文主义的教派在这一运动中的力量,而按照这一运动的教义,恩宠是可以失去的。卫斯理通过摩拉维亚弟兄会所接受的路德教的强大影响强化了这一倾向并且增加了循道宗伦理观念的宗教基础的不确定性。最后只有把重生这个概念,即把拯救的情感确定性作为信仰的直接结果的概念明确地保持下来作为恩宠的不可或缺的基础;随之,神圣化——从罪恶的束缚中至少是实质上的脱身——也就被视为对恩宠的必然证明。恩宠的外在方式,特别是圣礼仪事的重要性相应地减弱。无论如何,随着循道宗而起的各地的普遍觉醒,例如在新英格兰,就意味着恩宠和选召教义的胜利。
因此,从我们的观点看来,循道宗的伦理似乎建立在不确定性的基础之上,这一点与虔诚派是相似的。但是对更高生活,即立地成神的向往使得他们将预定论当作一种权宜之计。不管怎么说,循道宗源生于英国,其伦理实践与英国清教的伦理实践有着密切的关联,因为它梦寐以求的就是复兴清教。
皈依式的情感行为是循其道理而诱发出来的。在达到了这种皈依情感后,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去仿照情感型的亲岑道夫的虔诚派的方式,来到某种虔诚的和上帝同一的欢乐之中,而是相反,情感,一旦觉醒,就投入到为了完善性而进行的理性斗争中去。这样,其信仰的情感性质并不就导致象德国虔诚派那样的一种精神化了的感情宗教。施奈肯伯格(Schneckenburger)已经指明,这一事实是和罪恶感的不那么强的发展相联系的,而罪恶感则又部分地直接地归因于皈依的情感经验。这在对循道宗的讨论中已经成为普遍接受的观点。这里,其本质上是加尔文主义的宗教感情的特征仍然是至关重要的。情感的兴奋采取了狂热的形式。这种狂热虽然只是偶然的,却能引起强力的震动,然而它决不会摧毁行为的其它方面的理性特征。因此,循道宗的重生仅仅为预定论被抛弃之后,作为禁欲行为的宗教基础的德行教义提供了一种补充。行为成为确定真正皈依的手段甚至如同卫斯理有时说的成为其条件,而通过这种行为形成的徵号实际上却恰恰同加尔文教的如出一辙。在下面的讨论中,一般说我们可能会忽略掉循道宗,因为作为一个晚生子,它并未给职业观念的发展提供任何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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