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科学院于二零一零年八月十一日发布了二零一零年《宗教蓝皮书》，内中谈到对天主教及基督教的统计数据，非常有新意，值得与读者讨论。由于笔者尚未购得《宗教蓝皮书》原书，本文仅就各方通讯社及新闻界的报导作出概略的探讨。

      新版《宗教蓝皮书》与往昔中国社会科学界论述宗教发展时略有不同，《宗教蓝皮书》十分推许目前各宗教所处的「兴盛时期」。据《中国网》报导，

     《宗教蓝皮书》指出，在新中国诞辰六十周年之际，中国各大宗教团体均举行了各种祈福仪式，为祖国祈福，为人民祈福。不同宗教团体举行的形式各异的祈福庆祝活动，表现出中国各大宗教爱国爱教、团结进步的优良传统和「护国佑民、济世利人」的真诚情怀。不仅增加了各大宗教之间的交流和理解，密切了内地宗教界与港澳台宗教界的联系，而且对于推动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挖掘和弘扬，促进宗教团体的健康发展，进一步发挥宗教团体服务社会、利益人群的积极作用具有重要的意义。（www.news.china.com.cn,2010-8-11）

      中国政府概念中的五大宗教当中，以佛教的发展最受《宗教蓝皮书》推许。《中国网》引述说，「《宗教蓝皮书》指出：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佛教界在组织制度建设、举办夏令营和禅修活动、投身公益事业等方面都有新的发展，表现出中国佛教界正处在黄金发展期。」

      佛教在国内得到良好的发展，固然是值得宗教界共同庆贺的事。我们也为佛教的朋友感到高兴。然而，建设与活动，是否就足以说明一个宗教发展得兴盛，相信在宗教界与在政界会有不同诠释，这有待日后探讨。为基督宗教的成员，特别是天主教的成员来说，《宗教蓝皮书》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当中对基督宗教发展的描述。

                           天主教人口推算：向海外的估计看齐

      二零一零年《宗教蓝皮书》对天主教人数的报导，主要分两部份，第一部份是引述河北省天主教信德文化研究所的最新调查和统计，这与二零零九年十二月十八日《信德网络版》所发表的数字基本?合。这部份的数字如下：

      截至09年12月10日，内地天主教会共有神职人员（主教、司铎、执事）3,397位，全国10所大修院共有628位大修生，106个女修会有5,451位发愿修女，全国有5,967座教堂或祈祷所；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有教友5,714,853人。（香港《文汇报》，2010-8-18,A8;《信德网》，2009-12-18）但《宗教蓝皮书》并非一面倒采用信德文化研究所的数据。明显的分别在于，《宗教蓝皮书》的课题组研究者认为，「考虑一些特殊情况，中国天主教徒实际人数应该高于六百万人，具体应在六百万至一千二百万之间。」（香港《文汇报》，2010-8-18,A8）这就另有洞天了。《宗教蓝皮书》未有说明是因为那些特殊情况，才将天主教人数设定为「六百万至一千二百万之间」，却是首次婉转地承认海外（包括圣神研究中心）自一九九九年底所提的天主教人数具有现实的可能性。

      值得注意的是，海内外对在中国大陆上天主教人数的推算，一直存在着分歧。当中涉不同研究所采用的不同准则。就官方所认可的数字与圣神研究中心由本人所推算出来的数字，也存在一定的差距；然而，有趣的是，笔者与中国政府「默许」的官方数字之间的差距，一直保持稳定。

      在一九八八年笔者首次提出中国天主教徒人数应在八百万上下，当时官方「默许」的数字是三百五十万，两者差距是二点三比一。

      到了二零零五年，笔者所推算出来的数字，是一千二百万，当时官方「默许」的数字是五百三十万，（见二零零四年《中国天主教：第七届代表会议专辑》，页6）两者的差距仍然是二点三比一。

      由此可见，双方所使用的统计原则一直不变，具有一定的「内在可靠性」，但两者之间的差别相对稳定，反映出双方一直未有向对方的计算方法让步。至于研究方法的不同，很大程度上体现在「地下／地上的差异」，以及黑市人口的问题。在很多政治上偏远的教友村落，乡村人口的上报，有时与实际人口有一定距离，这一直影响着中国人口统计的全面性。今次《宗教蓝皮书》愿意承认在信德室所称的五百七十万以外，尚有可能是六百至一千二百万之间的（任何一个数字），这反映出官方研究机构有意接近现实，值得我们称许。不过，尽管如此，但并不表示中国天主教会的现况足以让人感到乐观。有多方面的问题值得我们深思。

                               教友人口问题的几点反省

      （一）诚如二零一零年《宗教蓝皮书》所说，中国天主教人数，不及中国总人口的百分之一，这一点，大概是没有甚么争议了。以信德室的统计数字去看，天主教徒占中国人口仅为百分之零点四四而已；即使以本中心所持的数字去看，天主教总人数也达不到百份之一。无论如何，中国天主教人数在社会上的比例是微乎其微。再考虑到天主教徒的社会参与，则公教思想对社会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不足道。政府不应视教会为主要针对对象了。

      （二）自从进入二十一世纪，中国天主教徒的增长率已呈「高原现象」。笔者在二零零九年提出，

所谓「高原现象」，传统智慧的定义，是指一个群体经历高速增长之后，增长的动力无以为继，而新增的成员仅仅能抵消原有成员的流失，而出现一个持久的基本平衡状态。

 

      按照笔者参考多项数据，中国教会在一九九八年，或最迟在二零零零年之前，已进入「高原状态」，而据不同方面的数据源亦证实，中国教会人数在二零零零年之后，基本上没有明显增长。（《鼎》，2009，春季号，页2-3）

      （三）以《宗教蓝皮书》所言，全国有神职人员三千三百九十七人，相对于一千二百万天主教徒，人力资源不算充裕，但也不算太严峻，是每一名神职人员服务三千多位教徒而已；略差于全球普世教会的比例，（现为四十万神职人员服务十一亿天主教徒），但相去不太远。

      目前中国天主教会出现的问题，是她面对着十三亿非天主教徒，特别是其中约有十亿为无信仰者，正是天主教神职人员应努力传扬福音的对象。这就使神职人员与无信仰者的比例，高达一名神职人员对比三十万名无信仰者，远远超过普世教会平均比例（约为一名神职人员对比五千名无信仰者）的六十倍，由此可见中国神职界的任重道远。这庞大的无信仰者群体，对中国神职界以至全体教友来说，既是重大的考验，也是难得的机遇。

                            基督新教的数字有低估之虞

      二零一零年《宗教蓝皮书》有关基督新教的数字，似乎略嫌保守。据香港《文汇报》报导，「十一日发布的二零一零年《宗教蓝皮书》披露，中国内地现有基督教徒总数估计为二千三百零五万人，约占全国人口总数百分之一点八。这些信徒中，近七成因自己或家人生病而信教。」（香港《文汇报》，2010-8-12,A8）

      然而，早在二零零七年，笔者经已提出，「到了二零零六年，……基督教方面，不同来源估计的数字差距甚大，官方估计为一千六百万，已故中国福音会创会牧师赵天恩前辈则于二零零二年已估计数字为八千二百万。按其他来源中立估计，三千四百万至三千六百万为相当可靠的起码数字。」（《鼎》，2007，夏季号，页3）时至今日，基督教人口相信更应不止于此数。《基督日报》（TheGospelHerald）亦质疑《宗教蓝皮书》的数字，他们引述「自由亚洲电台」的消息，北京的基督教家庭教会领袖、原社科院法学所博士范亚峰对此响应说，「从他们发出的信息来看，这个数字不是很可信。二千万人的提法肯定是不符合实际的。这个数字基本上是中国三自教会官方系统所认可的数字。那么广意来看，基督教毕竟也包括官方的三自教会，还包括家庭教会，最保守的估计绝对不会是二千三百万人。」（www.gospelherald.com,2010-8-23）

不过，基督教各团体对中国基督教人数的看法，亦莫衷一是。《基督日报》引述向方面人士的意见，指出人数应在四千万至一亿三千万之间。《基督日报》网上版的报导如下：

      内地著名经济学家赵晓日前出席芝加哥柳溪领袖高峰会时称，按保守估计，中国基督徒人数已达到八千万，乐观的估计则达到一点三亿。而早在二零零九年，国际事工组织「中国伙伴」（ChinaPartner）主席林铭立（ErikBurklin）亦表示，通过「中国伙伴」对内地三十一个省、市、自治区的一项针对不同人群及职业的详细调查结果显示，在中国约有四千多万基督教新教信徒、一千四百万天主教徒。林铭立还说，受访者有很多自称来自家庭教会，因内地大多地家庭教会未有注册，有关中国信徒人数仍无法下定论。（www.gospelherald.com,2010-8-23）

 

      至于说「近七成因自己或家人生病而信教」，相信是问卷设定问题的影响，按笔者在海内外不同场合与基督教朋友的交流，从他们活泼的信德可以反映，即使有人是因病而信教，恐怕不是信教的主因，更加不会是唯一的原因了。

      据《天主教亚洲通讯社》的访问所得，「中科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员王美秀对天亚社说，这个祇针对基督教会的调查用了几年时间，从大陆各地收集了逾二十万份问卷，成为今年报告的亮点。」（《天亚社中文网》2010-8-13）

      更重要的是，《天亚社》也提到，「然而调查报告也指出，有关数字祇是最低的估计，因为宗教在国内仍是敏感话题，许多人都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信仰。」（《天亚社中文网》2010-8-13）

                                         总结反省

    《宗教蓝皮书》显然对不同宗教有不同的处理手法，仅以基督教及天主教为例，可见玄机。天主教人数由保守转向偏多，基督教人数则由偏多转向保守，内里的做法有所不同，但底蕴都是一样：因应政治上的需要，这就有点有失于「实事求是」了！

    《宗教蓝皮书》所提，「今后中国基督教会应更关注如何提高城市教会的牧养水平。中国教会牧养水平较低的一个原因是，牧师人数，特别是高素质牧师人数与教徒的比例，大大低于其他国家。」（www.news.china.com.cn,2010-8-11）这与笔者及许多基督新教朋友的亲身经验有所不同。在国内农村及小城镇地区，不少传道人都在艰苦奋斗，他们也许在神学院修业的年期不长，（有些仅仅两年），但他们的传道及牧养能力一点也不差呢！

      至于《宗教蓝皮书》所说，「中国基督教会也面临着农村教会萎缩，传道人严重缺乏等严重挑战，农村教会的现状也给异端邪说带来可乘之机，需要引起重视。」（www.news.china.com.cn,2010-8-11）诚然值得注意及探究，这方面的问题实际上也存在于天主教会内。但《宗教蓝皮书》也得承认，「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中国教会的格局也正在发生变化，原本中国基督徒主要集中在农村，随着大量的中青年农民进城打工，农村基督徒转移来到城市，加之城市青年人和知识分子参加教会，不少城市教会已经人满为患，给教会提出了不少新问题。」（www.news.china.com.cn,2010-8-11）

      这反映出中国基督宗教已从上世纪末的「农村包围城市」，转型为现代社会中的教会。这实际上是中国走向全球化过程中必然产生的现象。而在都市化教会呈现时所面对种种挑战，也许香港教会的经验能为国内的弟兄姊妹带来一点贡献。

      o值得特别注意的是，无论采用中国社科院的统计数字，抑或是参照海外的数字，在中国的天主教群体，都是「五大宗教」当中最小的一个，这个问题值我们深思。此外，无论是天主教或基督教的弟兄姊妹，加起来在全中国毕竟仍属少数。我们应努力携手合法，早日将福音传遍中华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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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数据：

· 《中国网》，www.news.china.com.cn,2010-8-11

· 《信德网》，www.chinacatholic.org,2009-12-18

· 《天亚社中文网》，www.ucanews.com,2010-8-13

· 《基督日报》网，www.gospelherald.com,2010-8-23

·  香港《文汇报》，2010-8-12,A8

·  香港《文汇报》，2010-8-18,A8

· 《中国天主教：第七届代表会议专辑》，2004，中国天主教爱国会、中国天主教主教团合编。

· 《鼎》，2007，夏季号，总第145期，圣神研究中心出版。

· 《鼎》，2009，春季号，总第152期，圣神研究中心出版。

 

                 （本文转载自：《鼎》2010年秋季号第30卷总第158期。）